91.
虞惟新把手里的胶囊紧紧地握着，握着的同时也留了一点空隙，生怕这层薄薄的胶皮化了碰了，他的眉头是皱的，眼神里充满着坚定——我他妈一定不吃！而沈端正坐在他脚下的棕色条纹毛毯上，离他很近，眼神里透着那股洒脱劲儿无法形容，像是天生高高在上的土皇帝，用着一种整个世纪的人民都难以模仿的眼神，看着这个病号，被这种眼神上下刮蹭的病号，觉得自己正像草原上最倒霉的公牛，因为情绪波动起伏太大，成为最突出的那个，有人对土皇帝说：公牛们总是打架闹情绪，不好，不能一直这么下去，牛该死绝了（死绝多么可怕），没得办法就全骟了吧！（骟字更可怕不如死绝）。
虞惟新觉得自己和公牛比还是有那么一点体面的，他这纯属于化学阉.割，不像公牛，是物理阉.割，无缘无故动了一下两个蛋，动一下就全部没了，兽医有一双巧手，巧手开花，牛蛋哗啦啦。
这么想着，虞惟新把手里的药泼进嘴里，正如把一杯滚烫的玫瑰花烫水泼进嘴里一样决绝，吞咽进去时闭着眼睛，眼睫毛被他的眼皮狠狠地夹着，沈端正想，如果大家每天吃两次药，睫毛夹肯定死绝。虞惟新的眼睫毛自然上翘，不过也说明他的力气非常大，对自己太狠。
“我吃完了。”
“喝点水。”
沈端正贴心地递过来一杯温乎的白开水，看似贴心，其实是在检查他究竟有没有将药吃下去，他这个人有点鬼心思，对待重要的事情他除了鬼还特别笃定和坚持，不得不说组织上派他去骟牛真的特别适合。
虞惟新接过那杯水，吐出一口气，可能是胶皮迅速融化了，放出气体，气体升腾形成气泡碎在他灼热的食道里，他被迫吐出一口气，等这口气吐出以后，水才能顺利流进，他含了一口水，咕噜一声喝了进去，又咕噜几声，喝了几大口，水温刚好匹配他的口感，沈端正又贴心又善良，丝毫没有介意早晨被烫水袭击的事情。
“完了，我可能要萎了。”
“这才五分钟，而且你才吃一百毫克。”
“你不懂，是心理上的萎了。”
虞惟新边说边揉着他的柔软蓬松的头发，虽然语气听上去挺苦恼，动作和状态看上去也挺苦恼，但是他的眼神里还存在一些搞黄色的希望，至少从沈端正这个天真烂漫的角度来看，是这样的。
“你等等。”
92.
你以为沈端正脱下了裤衩吗？
没有的。
沈端正敬重地捧着几本厚厚的有机书走来，很厚很厚，一本顶两本，主编邢其毅，内容丰富，是最近沈端正最喜欢看的书籍之一，另外几本则分别是《天然产物》《药物合成》和《西皇太一再次大战僵尸道长永不服输我.操》。
“来看书吧小虞。”
“你忘了我是保研的吗？小沈。”
提到保研，虞惟新想起本周有个突然出现的测评考试，他向来是不畏惧考试的，但和公牛一样有着被骟以后的挫败感，虞惟新挣扎着拿起一本厚厚的有机化学上册，咬着牙愤恨地翻开一页两页三页，太无耻了，他居然都会，他把有机学得这么明白，不仅仅有机，还有物化分析无机，甚至难度更上十层楼的结构化学高分子化学，他都精通，他如此天才，大草原却不愿意放过他，非得给他找了个体面的公牛骟蛋式的命运，有时候我们宁愿这么讲，天才和疯子（精神病）只有一步之遥，多一步则变成了草原上的公牛，少一步可能在九十来岁时光荣获得诺贝尔奖，我们通俗歌曲艺术家大壮在歌中唱的好：差一步美满，就牵着手走散！（他后来成为老赖欠钱不还被央视点名不学也罢）
沈端正很快进入了学习的状态，比虞惟新偷看沈端正搓背时硬的速度还快，沈端正搓背的时候不好好搓，总是拿着软绵绵的一块布，有一没一搭地乱蹭，这哪行啊，虞惟新越是盯着他白皙的后背看，看他蹭什么，硬的越是快，和沈端正他爷偷看小寡妇洗澡一个道理。
“小沈，你学习这么好，怎么没去我们学校？”
如果去他们学校，可能孩子都有了，幻想中的孩子，不，他不能幻想，他就是因为想的太多，得了这种怪毛病，被迫化学阉.割，惨得很。
“没考好呗。”
说到这个，沈端正耷拉着一张小脸，想起那段时光，高考前夕，他柳絮般的母亲自认为找到了真爱——小工厂老板，加工鞋垫的，工人统共就七个人，算上他妈。结果真爱和她一样，有妻儿老小，有家室，虽然她不在意，但是人家在意，人家一家老小全部在意，他妈被人打折了胳膊，躺在小破医院里哼哼唧唧三四天，最后还是他和他爸捧着鸡汤去看她，看她还向往不向往自由了，看她还觉不觉得自己是开春的柳絮了，他爸当时捧着鸡汤，脸上的颜色比捧着他二大爷骨灰盒时脸上的颜色还难看，灰滔滔的。
她妈喝了一口鸡汤，啐了一口，“操，什么味儿，没放盐？”
他明白，柳絮生来便是柳絮，都是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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