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啊？”段津不耐烦地打开出租屋的门，因喝醉而肿泡的眼睛在突如其来的阳光照射下眯得更小。
不像，张允文打开手机看看十一年前段津的照片，又抬头观察眼前这个人到中年发福得厉害的男子，简直判若两人，“你是段津？”
“你谁啊？”他口齿不清地嘟囔着。
付世轩跟张允文对视一眼，一齐进屋关了门。
“喂喂，我让你们进来了吗？”室内忽的变黑，段津终于睁开眼，质问这两个突然闯进房间的男人。
“我们来问你点事，你认识温阳吗？”
段津一听这名垂下头，坐到床边，又摇头晃脑地回道：“认识。”
十几平米的房间既是卧室也是客厅，旁边几把椅子供工友一齐打牌用，付世轩搬了一把坐到段津对面，张允文在窗边的杂物里翻出了段津的身份证，早几年照的，隐约能看出年轻时的样子。
“那是不是你提出要在七月一号去天苑山旅行？”
段津把头埋得更低，“是。”
付世轩降慢语速，沉声道：“你知道那里是无人区，常年都明令禁止游客上山吗？”
“知道。”
“那你也知道爬野山风险极大吧，为什么要说服其他人上山？”
段津听见这话猛然抬头，反驳道：“是温阳想要去看有云海的山才去的。”
张允文听见这话转过身，段津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竟然毫不愧疚。
“你怎么没去？”
“我凭什么要去？”段津的面部肌肉挤压了一侧的眼角，做出一个极其厌恶的表情。
付世轩这脾气一下被点着了，“你们不是最好的朋友？人家爹妈家里到现在都有你的照片，你对待朋友就是这个态度？！”
段津也怒道：“他们愿意供着谁那是他们的事！你别在这用过去这么多年的事压我！”
张允文轻拍了付世轩的肩膀，转而问道：“后来你是怎么知道他们出事的？”
“不是说曲何最后出来了，他通知了家长和救援队，也把这件事告诉我了，那我能怎么办？”
“你怎么办的？”
段津嗤笑一声，“啥也没干，”随即又叹气，“都怪这个事，要不是因为当年有这么回事，我也不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走出段津居住的彩钢板房，一眼就能看见十几台塔吊正在运行，时不时发出建筑材料撞击钢筋铁管的声音，同秋日的天空一般旷远悠长。
段津如今是一名建筑工人，看上去对自己的生活别无所求，也没什么上进心。可能是长久的愧疚转化成了心理防御，他的脾气极差，不接受任何指责。
未建好的楼上有人影来回走动，付世轩对着阳光眺望顶楼的方向，问张允文道：“来过工地吗？”
“这不来了？”他看向远处铲沙土的工人，若有所思。
“我上完高中，差点就来工地了，我记得你刚来的时候动不动把搬砖去挂在嘴边，现在知道有多辛苦了吧？”
“我跟你不一样。”张允文说这话时眼睛里有狡黠的光。
“是，”付世轩调侃道：“不能跟你比，你是大学生。”
“不，我就算搬砖，也是工地上最帅的。”
还皮，付世轩就想抓把沙子扬他个灰头土脸，“给你整这来成天风吹日晒，看你还帅得起来。”
“我发现一个奇怪的地方，段津没有上山，却一直住在天苑山山脚下镇上某个宾馆里，根据那些家长的回忆可以推测，九号晚上曲何从山里出来，第一时间找到了当时住在镇上的段津，但他们十一号才找了救援队，你说中间这两天他们干嘛呢？”
付世轩低下头想了想，“会不会因为，他们对是否进行救援产生了分歧，山上发生的事，可能不允许公之于众。”
“按你的意思，曲何是亲历者，就算阻止救援，也应该是他提出来的，但结果是，他在积极寻求帮助，反而段津并不情愿的样子。”
“那就是段津怕担责，”付世轩想了又想，站住脚步，“你刚才怎么不直接问他？”
“你不觉得他有点神志不清吗？还有他那种极力回避的态度，就像是在隐瞒什么，可他有什么不能说的？”张允文从进了房间就发现段津的余光一直随着他游走，就像房间里藏了什么东西，不想被别人发现一样。
“其实这种问题，要姜队来处理就特别有经验，俗称物理法。”
这种方法张允文倒是闻所未闻，“说具体点。”
“打到他说为止。”付世轩神色如常道。
“啊？认真的？”
付世轩笑道：“当然不是，但有时候，就不能对说谎的人太仁慈，他们永远不知道，说一个谎会让有些人背负多大的代价。”
“这就很麻烦了，过去这么久，人该走的走，该没的没，连档案都能丢诶。”
“你怎么不查查监控看谁拿的？”
“查过了，这本档案可能很久前就丢了，只是我们现在才发现而已。”
“其实还有一个人能问。”付世轩意有所指。
张允文知道他想说谁，“曲何那人嘴里一句实话都没有，问他还不如去算一卦，”想到这他突然生出一个歪点子，“咱们去曲何家里看看吧？”
“没有搜查令人家让你进门？”
“不告诉他就行了。”
曲何居住在市区的高档小区，家家户户都是独栋别墅，监控探头十分密集，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呢，电闸都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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