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人意料地容易，付世轩把蒋宽的笔录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确认无疑。
孙婉偶然得知蒋宽是一名大学教师，想让他教自己编程语言，据蒋宽所说，孙婉没有任何基础，学起来很慢，但是很努力。每周五晚上七点到八点是授课答疑时间。但是那天孙婉由于聚会回来的稍晚。根据询问的内容，付世轩尝试复原当晚发生的一切。
孙婉匆匆忙忙赶回来，明明留了富裕时间，却低估了晚高峰的威力。蒋宽正双手交握站在她家门口。
“对不起蒋老师！没想到您居然还在这里等我，路上堵车，实在抱歉！”她道歉，态度诚恳。
“没关系。”
孙婉让他进门，给他倒水，他没有喝，而是直接开始授课，他曾在十年前开过数据结构的课，但是现在留在他记忆中的所剩无几，他从事科学计算方向的研究已经太久了。
孙婉的状态不好，可能跟聚会饮酒有关，导致她的头脑并不十分清醒。
“你还是休息吧，以你的状态不适合学习。”蒋宽看不惯这个满身酒气一脸浓妆的姑娘，委婉建议道。
“对不起蒋老师，”孙婉试着撒娇，一副很努力很励志的表情，“我想我可以。”
这时候，蒋宽提出自己最近在服用有效集中注意力的药，孙婉不疑有他，当即提出希望蒋宽给她一些。
“停，”张允文打断道，“你的意思是，蒋宽承认了自己在明知孙婉饮酒的情况下通过欺骗的手段使她服下□□？”
“显而易见。”付世轩道。
“不，不对，”张允文摇头，“如果他谎称自己并不知道孙婉饮酒，我们也没有办法说他是有意为之。”
“你遗漏了一点。”
“是什么？”
药效比蒋宽想象得还要快，他注意到孙婉的眼神开始游移，孙婉的程序出现了若干警告和错误。蒋宽在为她解释错误原因，孙婉最终倒在桌前。
“他在发现孙婉呼吸困难后没有采取任何措施，并且在孙婉死亡后清理现场，临走前还用钥匙锁上了门，来伪造现场，可以认为他有意为之，这不还是你最开始坚持的观点吗？”
“他有说为什么要杀害孙婉吗？”
“原话是厌烦孙婉的品行。”
张允文对此不置可否。
付世轩看他还在纠结，就道：“后面准备各种材料才是大头，要是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讨论。”
张允文心里的遗漏感使他惴惴不安，但是时间又容不得他去顾别的事，人抓了，意味着后面这几天有的忙了，“留置手续办下来了吗？”
谭臻对着材料头昏眼花，付世轩放轻脚步走过来，看到谭臻虽然已经开始打瞌睡，手里却依旧坚定地握着笔。眼看就要撞到桌面上，付世轩眼疾手快一把薅住了她的刘海。谭臻一个激灵，顿时就清醒了，茫然地看着付世轩，后者撒开手，也觉得不好意思，“困吧，你去打张允文一顿吧，这么多活全是他要给你的。”
“谢谢！”谭臻很是感激，连忙翻开材料，翻的太用力飞出好几页。
付世轩一边叹气一边给她捡起来，无奈道：“有问题就问，千万别出错。”
“好！”
干啥啥不行，睡觉第一名，这是张允文刚进大学不久，指导员对他的评价，他常常用这句话来激励自己，因为他觉得这个指导员说的太好了。等起诉材料送走，又一个案子完事。
晚上得闲一个队的人一起聚餐，稍微年长一些的同事不断重复着各种“平平安安才是真”之类的道理，连带着吐槽孩子的辅导班费用贵，尽管他们连家都没成。
入夜，张允文一个人在床上躺平，他觉得现在的生活与他曾经的理想相去甚远，并不是说不好，只是他在好奇，到底是什么潜移默化地改变了他本来的轨迹呢。
由于是一起命案，蒋宽的案子开庭审理的日期比张允文想的要早，他对蒋宽的印象太深刻，也去参加了当天的审理。
蒋宽在三十年的教学生涯中桃李满天下，到场的学生不少，有些年轻的学生甚至带了条幅。他们定然不会相信蒋宽是杀人凶手。
张允文看向被告律师，一个樊姓律师，张允文对他并不陌生，他打过很多必败的官司，为一些民众眼里的负面角色。另一方面他还提供免费的法律援助，口碑基本上毁誉参半。
樊司立拥有极高的专业能力，印象最深刻的一次，他为一个入室抢劫者辩护，本来板上钉钉的罪名，最后硬是掰成了非法侵入住宅罪。关键是这个案子还是前两年他们办的，几千页的卷宗最后就整了个这，着实令人气愤。
不过今天樊司立没怎么作妖，中规中矩，无功无过。
到被告作最后陈述的时候，蒋宽坦然承认了自己的罪名，庭下顿时群情鼎沸。
法官让全场肃静，最后还是蒋宽平静地抬起手向下一压，示意全场保持安静后，接着道：“但是，我并不想对孙婉及其家人表示任何歉意。国有国法，我愿意为我的行为负责，接受判决结果。但是我希望，法院能够彻查六年前的郑易投毒案，孙婉是凶手，害了我女儿。”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法官当即宣布休庭择日再判。
张允文居然一点也不意外，甚至还有些踏实，他早觉得蒋宽有所隐瞒，但是为什么非得等到法庭上再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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