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9是一间容纳三个班级的小教室，张允文和楚潇坐到教室后排，看着正在讲台上讲课的中年男人。运动鞋，黑色西装裤，蓝灰色外套里是中规中矩的白色衬衫。一副无框眼镜架在脸上，很像是张允文印象中那种上个世纪知识分子的样子。
他确实有五十加的岁数，虽然从他矍铄的状态来看，比台下听课的学生还要有活力。虽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是这个老师当真是尽职尽责，一节课写了满满四面黑板。
下课铃响，张允文从后门出，前门进，走到讲台边，蒋宽正卖力地擦着黑板。
“蒋宽老师。”
蒋宽转过身拍了拍手，笑着道：“我刚才讲得快吗，听懂了吗？”
“没听懂。”他真的一句也没听懂。
蒋宽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听得懂才怪了，课前一定要预习，连带着把上节课讲的复习复习看一看，不然光靠我讲啊，期末可能会挂，捞都捞不起来。”
张允文没有再纠结于这个话题，开门见山道：“您认识孙婉吗？”
蒋宽是个聪明人，话一出口，就明白了什么意思，“你不是我学生啊？我说你怎么头一回来上课呢。”
教室里有人在注意这边，张允文道：“我是孙婉这起案子的负责人，有些事我想向您确认一下，麻烦您跟我走一趟吧。”
“请你再等一会，我还有一节课。”
蒋宽走到自己的车附近，自行车的车筐已经坏了一个口子，车身很旧，显得异常破败，他把锁摘了装包里，对张允文和楚潇招手，“你们吃饭了吗？没有的话在学校里吃吧。”
张允文和楚潇等着他吃完，并没有陪他一起。
“我想过你们会找到我，但没想到这么快。”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找你吗？”
“你不是说为了孙婉吗？”
“那我直说了，孙婉是你杀的吗？”
蒋宽是个磊落的人，即使这个时候也保留了知识分子最后的体面，他坦然道：“是。”
“动机呢？”
“她是个心眼很坏的孩子，”蒋宽说这话的时候甚至带着慈祥的语气，似乎很是惋惜，“她虚荣，嚣张，贪心，嫉妒心强，还喜欢占人小便宜。”
“她和你有直接矛盾或冲突吗？”
蒋宽想了想，叹气道，“没有。”
没有理由，而仅仅以性格缺点为目的，那恐怕，“你之前还杀害过别人吗？”
“没有。”
“这不合理，这样的回答说不过去。”
蒋宽直言：“我没有瞧不起你们，但是如果换作你们中的某些人，那可能会把这件事当作普通的意外处理。说到底还是侥幸吧，我能问问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吗？”
张允文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有给孙婉上过课吗？”
蒋宽点点头，“她知道我当老师，主动找的我。尽管我跟她解释过，我不擅长这门学科，教不好她想学的知识。但是年轻的女孩子，总是很有自信，她们把年轻当资本，总想撒个娇，以为谁都会买账，但是我真的很厌烦这样的姑娘。”
“既然已经拒绝了，您是通过什么方式进入她家的呢？”
“她硬要我教，诉说了她自己生活上的诸多不易，还说着自以为别人爱听的奉承话，看她可怜，我才去的。她真的是个品行恶劣的孩子。”
张允文不明所以，“她恶劣在哪？”
“性格。”
回到队里，蒋宽被带走，张允文找到付世轩，道：“不好办，他一直有所隐瞒。你先试试看，要是还不行我去隔壁借俩人也成。”
年轻是优势，也是缺陷，至少对于他们这支平均年龄不到三十岁的队伍来说，缺少太多经验，尤其现在许队住院休养还没回来，张允文很担心自己撑不起来。
付世轩点点头：“没事，我知道这种人，避重就轻，绕开重点，头脑清醒，但是总有漏洞的。”
张允文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你去吧，把你的工作交给谭臻一部分。”
“那我宁愿自己做。”
“你也不是刚来就什么都会的，教教她怎么了。”
付世轩低头盯着自己面前的地面，许久才下定决心似的抬头道：“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谭臻？”
“啊？”张允文诧异道：“你想什么呢？”他几个熟识的同事都了解，付世轩也是知道的，怎么会问出这种问题？
付世轩又极难为情地问道：“你不会喜欢我吧？”
张允文笑出声：“去你的，我还没有疯到那种地步。”
“你丫的！”付世轩虽松了一口气，却也有点失落，尽管他自己笔直笔直。他也奇怪，真是令人迷惑的直男友谊。
“滚滚滚干活去，务必问清楚了啊。”张允文了解过付世轩的经历，知道他对新人如此暴躁的原因，但也希望他能接受谭臻，就像原谅他自己。
坐到座位上，张允文看见自己桌上堆了一堆小纸条，是他昨天留的作业，看样子是把他们难为坏了，写什么的都有。其中一张引起了他的注意，大意是凶手从来没有离开现场，在他们进入现场后混进队伍，一同离开。居然还是齐楠写的，想法不错。
压在纸条下面的是郑易的卷宗，现在凶手归案，再看就有些兴致索然，或许是因为好奇心，张允文还是翻开了卷宗目录。
郑易结束了与孙婉的恋情后，决定实施报复，在孙婉组织的一次聚会中，用含汞元素的溶液代替了其中一瓶饮料，导致参与聚会的一名女生重金属中毒。由于造成的后果严重，影响恶劣，郑易因此被判处有期徒刑十二年。案卷偏重记录了郑易的行为，动机，与孙婉的矛盾，并不面面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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