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一脸痛心疾首的老马见井然似乎真不介意自己乱点鸳……鸳谱儿，居然掏心挖肺地将他跟章远认识的那些事儿一股脑全抖了出来——
这来自北方的胖子简直是个奇遇制造机，认识章远竟然是在酒店厕所里，——还是喝吐了的章远救了喝吐血的老马。
那还是几年前老马刚来S市的时候，外地资本打入本地市场不容易，老马有钱没地儿投，连顿应酬感觉自己快喝到足三百斤。
而那恰恰也是章远刚开始创业那几年，IT行业新但资本老，从业者新但资方全是手机都玩不溜的老古董。这帮人应酬都是按箱开酒，喝完了才开始谈事情。章远创业初期、还没几个人尊称他一声章总的时候，就是这么喝过来的。喝醉喝吐都是常有的事，连带着对各大餐厅酒店的洗手间都别有一番心得。
那晚就是碰巧章远第一轮喝到吐，吐过一次清醒一点的他蓦然发觉隔壁隔间自隔板下滚来一摊血，直接给吓清醒了赶紧砸门，才把喝到趴在地上吐血的老马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章远为了救人，黄了一小笔生意。好在老马是个很江湖义气的人，既是知恩图报、又单方面宣布跟章远是过命的交情，便干脆表意要往章远的公司里投一笔。
章远自己也没想到他这奇遇，开始以为还不能下地就扬言要给他投钱的胖子不过是吹牛，第一笔资金到位他才发觉：这不是吹牛，这可是个资本大牛。
章远长相显熟，性格也老成。念书时最厉害是数学，所以说话做事思路分明逻辑自洽的，打老马认识他起就没见过这人情绪外露的时候。
这人还是个工作狂，刚迎来老马这么一天使投资人……不、天神投资人时，每每老马想约人出来暖暖交情，都发现这人不是在公司、就是在去公司的路上。
年年月月，日复一日。老马不禁发问他干嘛不干脆搬公司里住——本来是个揶揄的话，没想还真说到章远心里，那之后即便老马心血来潮夜里三点出门攒局，章远的定位就永远在他公司里。要不是后来扩大经营规模时换了一间写字楼，估计章远日后都能在那儿落户。
……此后经年，老马在S市做大了，章远也在东南沿海IT业站稳了。唯独俩人见面时还是老规矩滴酒不沾，像是以纪念他们那场莫名其妙的奇遇——且告诫彼此：生意场上走，还是要惜命的。
早已歇了筷子的井然听着老马的单口，并非出自自己意愿的——又了解了看上去与他年龄相仿、实际上却比他年轻三岁的章总一点。
井然是本地户口、留学背景，亲人状况虽然没什么好说的，但家境向来富庶。连跟朋友一起开工作室，都仗着他从念书时就不断参赛获奖、投稿中标所积累下来的名气而易如反掌，甚至可以说他在业界向来只有人求他、没有他求人，
就更别提老马这个里里外外都透着皇城脚下京圈背景的富二代——所以章远白手起家的故事听起来才更加分……反正以后也不会再见了，井然觉得就是给人家直接加到满分也没所谓。
想到这儿他便更放开了些，直接对吃得满嘴流油的老马提：“以后再给我介绍像章总这样的吧——就是性取向不要再错了。”
——这还是老马头一回听到井然提这么具体的要求。
自然也不怪他惊掉了筷子、惊得到家都没反应过来、惊到手机刚充上电开机就一个电话给章远拨了过去。
只是这个点章远还在通宵加班筛查bug的公司里督工，正分发了宵夜跟辛苦加班的兄弟们一块儿填饱肚子，根本没那美国时间接老马的骚扰电话。
于是直到次日下午，章远躺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捂着眼睛在夕阳强烈的余晖中摸来手机看时间时——才看到老马莫名其妙的一条微信：
「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有的人慕了我还单着。」
章远懒得回他，顺手拍了张以他侧躺的角度看还算瑰丽的黄昏景象发朋友圈，没等到有人点赞老马就又发来一条。
——这次是微信名片，名字是“井然”。
章远眯起眼，前儿跟井先生一块吃晚餐时的“棘手感”又涌上了心头。
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办，主要是老马语焉不详的一句话，让他不得不揣测：这个联系方式到底是老马擅自给的、还是井然拜托他转达的。
如果是前者，他加人家、井然会不会尴尬——毕竟那晚两人都有意识地淡化那个晚餐约会的原始目的；但如果是后者……稍微想想这背后可能暗含的期待，章远就已经开始感到尴尬了。
他看了眼时间，便一个视频电话打过去，接通就见正在私教的指导下练普拉提的老马那张****的大脸：“什么情况？”
「什么什么情况——嘶，啊，嗯，老师轻点儿！」
章远听着他那怪声儿下意识抬眼确认办公室门锁着，但仍旧调低了音量，疲惫地剜了眼老马：“井先生的名片，他让你给的？”
「哪儿呀，你不是、唔、不是说不对么哎呀……人家也没觉得对——啊！」
章远无视一切鬼喊鬼叫：“那你发我干嘛，我加不加都很尴尬。”
听到“尴尬”老马反而没再跟着做动作，而是捧着手机反问：「人家是gay都不尴尬，还让我以你为参考给他介绍，你又没缺胳膊少腿儿的，尴尬个鸡毛啊？」言罢又趴回地上摆动作。
章远听了头疼——这还不尴尬？
过了会儿老马自己悟过来他的说法有问题，才赶忙爬起来补充：「不过你丫可别自作多情，人井设就是过去都没遇上过满意的，难得有人把他的标准具象化了，才让我照着你找——千叮咛万嘱咐要找性取向跟他合得来的，你想人还不乐意呢！」
“不我不想。”
章远坐起身，也不知怎么觉着浑身上下不得劲儿，心里担心恐怕是熬夜熬的，忍不住多看了老马一眼。
察言观色领域达人老马立马举着手机自拍一周：「我私教，24岁，交大美女，怎么着要不你来上个普拉提？」
章远无奈笑骂：“拉倒吧，我再信你就跟你姓。”
语毕立马挂断视频，把老马那句“马远可不好听”给断在半截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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