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薇知道夏天要回家，很早就在厨房忙活，女儿最近很累，四处奔波没停下，自己自然要好好给她做点好吃的营养一下，就是连电话都少有打回来，这使柳薇有一丁点的失落。
门铃如柳薇预想地一般响起，不紧不慢，是夏天。
她连忙把手上的水在围裙上擦了擦，给夏天开门，夏天见她，喊了一声妈妈，然后就坐在门口换鞋，柳薇帮她把箱子提进来，行李箱比柳薇想象的沉得多。
“这是搬了多少东西回来，你那边放不下吗？你要是早说，我就来接你了。”
“不是，就是搬点用不上的东西回来。”夏天答。
“哦哦，这次住几天呢？”
“没定。”
夏天走进屋，房间仍是她熟悉的陈设，柳薇把一切都打理得很好，夏天推开自己的房间，不染纤尘，窗明几净，顿时一股暖气升上心头：“妈妈，我大概会多住几天。”
柳薇和蔼地看着她：“妈妈巴不得你一直住家里，但是你长大了，还是需要些私人空间，不然当初我也不会支持你出去住了。”
“嗯。”夏天一屁股坐上自己的床。
柳薇看她心事重重的样子，又说：“夏天，家里大门永远为你敞开，妈妈的怀抱也永远为你敞开，有什么心事都可以和妈妈讲。”
“嗯。”
“哎，还愣着干嘛呢，我做了你爱吃的菜，快出来吃。”柳薇把夏天半推带拉出了房间。
在餐桌旁坐下来，夏天朝柳薇露出一个感动的笑容，举起筷子就开吃了。
“爸爸什么时候回来，我好久没有见他了，想他。”
“你爸最近忙得很，不到晚上十一二点怕是不会回来了。”
“让爸爸要注意身体。”
“行了行了，我会说他的，来多吃点。”柳薇不住地往夏天碗里夹菜。
夏天吃了半个小时，柳薇絮絮叨叨说了半个小时。
从张家大妈从哪户抱了一条狗回来养着，到楼下小明第二次模拟考试考了多少分，从同事高龄怀孕安全生下了二胎到菜市场哪家粉条煮出来最好吃，一一地讲。
夏天并不觉得烦，反而觉得自己心情更加平静，进而浮起了些内疚，她在家陪伴父母的时候少，家里只有爸妈二人，天天吃完饭就出去走走，和小区邻居闲聊，有时爸爸加班，更是只有柳薇一个人。
“我晚一点再回去。”
夏天再一次重复。
临走前季烟问自己还回不回去，她强忍泪水的样子，一直在心头萦绕不去，有些烦闷。
直到柳薇将饭菜撤走，夏天才恍然看着柳薇。
“妈妈。”夏天恳求地看着柳薇，像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唉，说说吧，出什么事了。”
夏天正要否认，柳薇拉着她：“妈妈还不了解你吗，有点心事藏不住，你看你六神无主的样子。”
“我……”
“你走到哪背到哪的吉他，也没带在身上。”
“是季烟。”
一下午，夏天把自己和季烟的事从头到尾完完整整地告诉了柳薇，相遇，坠崖，升学，柳薇的眉头没有松过。
夏天偷偷瞄了一眼柳薇，被柳薇瞪了一眼，随即情绪又软下来，把夏天搂过来，抱在怀里。
“妈妈，你能接受女儿是同性恋吗？”
“那你是吗？”柳薇语气很轻，温柔却不容忽视。
夏天愣了愣，摇摇头。
柳薇心里咯噔一声，有些莫名的情绪浮上来。
“我不知道。”夏天说。
“那妈妈问你，你喜欢季烟吗？”
“我，”夏天手足无措，从柳薇怀里挣脱，低着头说，“我不知道。”
“所以说，你跟她在一起不是因为喜欢，对吗？”
“什么是喜欢呢？”
柳薇没想到女儿会问这个问题，眼前浮现自己和夏天父亲年轻时的时光，那时明明男人英俊，年轻又帅气，多少小姑娘见了他羞得说不出话，自己却张口闭口都叫他老夏，那人却像小姑娘一般红了脸。
“夏天，这要你自己去探寻。”柳薇笑着摸摸她的头。
“但是你不能这样，只因为内疚或是别人的请求，甚至是哀求，就跟人在一起，这样不公平，对你和对季烟都是。”
“去跟那孩子说清楚吧。”
夏天第二天就被柳薇赶了回去，要她处理好自己的事情，不要把境况越拖越糟糕。
房间安静得落针可闻，没有往日的音乐声，更显寂静。
夏天进门就看见了在客厅的季烟。
客厅本来摆满了乐器，饭桌之前被挪到了角落，而现在却摆放在正中间，乐器堆到旁边一堆，略显挤迫。
季烟就在吃东西。
听到开门声，也没什么动作，单手拿着一片面包片细细地啃，桌上摆了满满一盘面包，一大杯牛奶，看起来一口都没喝过。
她头发乱极了，浅色系睡衣松垮地挂在身上，堪堪把臀部包住，裸露的双腿随意交叉叠起。
眼前的一切显得安静又诡异，夏天心头有些不舒服。
“季烟。”
听到声音，季烟像被按了开关似的，抬起头看她。
“夏天？你回来啦？”季烟兴奋的语气掩饰不住，她甚至把面包和牛奶往前面一推，问夏天吃饭了没，要不要吃点她的晚餐。
说是晚餐，其实就是前一天季烟一直给夏天温的早餐，被季烟热了又热，最后干脆拿去微波炉打过，成了干脆的面包片。
牛奶经过反复地加热，冷却，味道已经有些不好，房间弥漫着奇怪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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