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20日，时代美术馆，韩白合展，盛大开幕。
白岳重阳不怕花钱，租最大的场馆，雇最好的策划公司，晨报晚报都市报全买了版面，邀请函发遍所有亲朋好友，艺术家论坛里买了一万水军帮忙回贴发花痴。
韩卫国不齿此等炒作行为，但此展之后他在千川画家圈声名鹊起的势头也不是假的。用白岳的话说，有实力的人经得起炒作，因为本来就名副其实。
韩瑾知道白岳哥是为了帮他们。因为自那之后，韩家父子再也没有为生计发愁过，韩卫国的画也能卖出去了，家里饭馆顾客盈门，都是慕名而来的韩卫国的粉丝。
许书忱原本还有点介意白岳不在他的画廊办展，后来一想，时代美术馆多么高大上低奢有，人流量比自家画廊高哪去了，一航的画能夹在学生作品里去那边溜达一圈，说出去多长面子，于是又高兴了起来。
来看展的人不少，中间还夹杂着几个采访拍照的记者。白岳完全帮不上忙，无所事事，一个人在入口的大厅里弹琴，现场演奏BGM。
韩卫国被记者追得头昏脑涨，逃了出来，看见白岳，忙加了个塞并排坐下玩四手联弹。
“咋了？”白岳转头问他。
“别抬头别抬头，继续。”韩卫国狼狈地低着头说：“那个都市娱乐报的女记者，见到我就狂拍照，问着问着开始套我的年龄家庭状况单身与否，烦死了。”
白岳哈哈一笑：“看你长得帅呗。”
“怎么没人采访你啊？在这躲懒。”
“都以为是我是主办方请来表演的。”
“盲人钢琴家白岳重阳。”
“滚。”
韩瑾看见许一航，礼节性地打了个招呼：“你也来了？”
许一航大夏天穿着小西装还打个领结，人模狗样，但无精打采，点点头，指着墙上一幅画说：“这个是我的作品。”
韩瑾以欣赏的角度看了几眼，是一幅五光十色的人像，画得还可以。
“挺好的。”
许一航下意识地砸了两下嘴，问：“你有时间吗？我想跟你说几句话。”
韩瑾合上手里的展会简介折页：“好啊。”
“你是不是跟邓巡交往了？”
许一航跟韩瑾并排坐在美术馆后廊的台阶上，一人一个DQ暴风雪边吃边聊。
韩瑾挖了一勺冰淇淋放进嘴里，愉悦地勾起唇角：“嗯。”
许一航心事重重，叹了口气，放下勺子：“看来我是没机会了。”
韩瑾：“嗯？”
许一航：“我本来想跟你告白的，但是总觉得时机未到，一拖再拖，是我自己错过了。”
韩瑾：“……”
许一航：“你喜欢邓巡吗？”
韩瑾点点头。
许一航苦笑：“那就好，你能跟喜欢的人交往，我……我也替你高兴。”
韩瑾淡淡一笑：“谢谢。”
许一航若有所思：“其实没有追到你也是我的幸运，因为等我明年出道，即使有交往的对象也要分掉。我是一个……觉得事业比爱情更重要的烂人，我配不上你。”
韩瑾：“也不能这么说，你会这么想，大概还是没遇到最喜欢的人。”
许一航点点头：“是，仔细想想，我对你……可能欣赏的感情更多吧。高一时候，我在白岳老师的画室你看到你画的小黛山绿谷，整个人都懵了，一直在想，能画出这样震撼人心的作品的人，究竟长得什么样子，一直在想……后来艺术节的时候，才第一次见到你真人，没想到你比我还小，心一下子就……你懂的。在你之前，我一直都是喜欢女生的。”
“偶像情结，”韩瑾笑笑，摊手道：“怪我太优秀咯？”
许一航也笑了，积累许久的郁闷，一下就释然了。
于是两人只剩下闲聊。
“今天的展每一幅画我都看了，韩叔画画真厉害！我以前觉得白岳老师已经很厉害了，没想到山外有山，难怪我爸喜欢他那么多年！”
韩瑾一勺冰淇淋冷不丁滑进胃里：“你说什么？”
许一航说完了才反应过来，懵了几秒，然后支支吾吾地解释：“呃……我是说……我爸，喜……喜欢韩叔的画。”
韩瑾低头不语，心说瞎解释个啥，演技太烂，欲盖弥彰。
吃完冰淇淋，韩瑾甩脱许一航，一个人溜达了一圈，回到展厅内，邓巡已经在等着他了。
邓巡走马观花地看着墙上的画，他是被中国古典艺术熏陶出来的孩子，白岳老师和韩叔这种风格不太能欣赏得来。
邓巡在一幅巨画前停下来，画布上是层层叠叠的黑色团块，仿佛是一大片浓重的黑雾，远处是黑灰白的树杈，一根黑红相间，像触须又像肉块的不明物体透过周围的雾气显现出来，仿佛要透过纸面向人袭来，有种狂放不羁的艺术张力，却也带着令人窒息的压抑恐怖气息。
邓巡目光下移，落在下面的亚克力标牌上，是白岳老师的作品，标题叫做《夜盲》。
邓巡忽然觉得背后发凉，胳膊上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韩瑾蹑手蹑脚地靠近他，站在他身后一米的地方，慢慢地伸出手摸了一下他的背，那只手柔弱无骨，滑过他的背的力度让人想到某种八只手的软体动物。
邓巡一个激灵，差点跳起来，紧张地回头看，却对上韩瑾笑眯眯的脸。
“吓到你了？”韩瑾有点得意地笑着，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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