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袍济济宴公堂，千佛高名马上郎。
三司会审，朝廷最高档次的审判，也是最为公平的审判。
倒不是出席审判的官员多么的正直有觉悟，实在是人数众多，关系势力盘根错节，要想同时摆平这么多人，除非你前世是大罗金仙。
此时的刑部大门外挤满了人，三司会审必须公开、透明，今天外面也站了不少前来凑热闹的百姓。人人都想见见《谴忧论》的作者究竟是何许人也。
正中位坐着刑部尚书胡有风，两侧分别是刑部左右侍郎。再下一层左边一列是林采之，疱辉等刑部主事和郎中，右边是包蓝逍等都察院御史。
“堂下所跪何人？”刑部尚书胡有风一拍惊堂木。
“小民白方文，是个秀才，家住京郊”
“你所犯何罪”
“回大人，小民妄自揣测圣意，猜度官场内情，写了妖书，流传到在京都之中”白方文低着头。
“你供认你是因勒索纯霍老爷的钱财不成，心生怨恨，所以写下此论，想对他栽赃陷害”
“回大人”白方文慌忙抬起头，看了疱辉一眼“这，这都是审小民的人对小民威逼利诱，屈打成招，逼着小民写的”
陈珦和疱辉等人大惊失色，这唱的是哪一出？
“噢？这么说，你有冤情”
“小民冤哪，大人”白方文磕头道。
“你有何冤情，速速说来”胡有风问。
白方文抬起头“小民本是一个穷秀才，怎会知道圣上的心思，怎会知道官场和内阁的明争暗斗”
“你的意思是有身居高位者指引你，谁指引你的”
“小民不敢说”
“这是公堂，你直说无妨”
“陈文刀，陶广龙”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两个人一个是王熙风的表弟，一个是心腹大臣。
“小民认识他们三年了，陈大人允诺小民，小民来年考举人之时必定得中三甲”白方文接着扔炸弹。
“不能再问了！”
刑部右侍郎陈珦当即拍案而起，疱辉等一众洪派立即响应。
看热闹的百姓们不解，这人犯就要招供了，您跟着激动个什么劲呢？
“此案疑点重重，我等还需酌情商讨以防人犯构陷事实。今日审讯不可继续，应将人犯收监。”说话的人是刑部给事中汪芒，他负责刑部的日常考核，这话由他来说再适合不过。
可是胡有风仿若将这话当一个屁放了，完全不理他继续问“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小民还……”
疱辉站起来指着白方文，大声疾呼“别牵连那么多人了，你就承认了吧”
队伍里出了这么个猪队友，洪派的人都瞬间有了想死的心。一时间，只见一大半刑部的人都跳了出来，对胡有风大讲道理（虽然细听下来都是歪理）但这些人人多势众，庭审无法继续，三司会审只能终止。可门外百姓已经听得清清楚楚，虽然不知道陈文刀和陶广龙是何许人也，但形势已然不可逆转。
包蓝逍在心里笑了一声，接下来的事就该他这个钦差御史上奏给陛下了。
城北，百府。
百水昆正在书房教导自己的儿子临摹书帖。百雨金站在书桌旁，手腕高悬，认真地扶着毛笔写下一笔一划。他本就生的眉清目朗，此时将全身力气都集中在笔下的每一个动作上，眉头微微蹙起，一脸专注，竟是比往日端方的样子还惹人怜爱几分。
百水昆看着他刚写下的“虚无道然”几个字，评论道“这个‘虚’字笔势洒脱，结尾的这一点这一横恰如其分，已有了七分变化；只是这个‘道’字笔势散而不凝，字形全无结构，破坏了整篇文章的笔韵”
百雨金放下笔“孩儿愚钝，还请父亲多加指点”
“金儿，你素来心无旁骛，沉得住气，为父一直引你为傲。何以今日如此浮躁，这黄庭经本是道家养生修仙的道书，最能反映下笔者的心性”
百雨金见此时已瞒不过去，犹豫了一下“不敢瞒父亲，只因我前日去了一趟太子殿下在西子监的书房……”
他便将那日在书房中闻见的余香，与柳七儿的谈话，自己的发现一一告诉了百水昆。
“东宫燃的是药茗香，你可有把握”百水昆问道。
“不敢说十分把握，但是”百雨金略一沉吟“此事实在蹊跷”
百水昆走到窗边，从这里可以看到远处皇宫的正门，他眺望着巍巍宫殿上方的天空，此时黑云压境，正是风云莫测之际。
“自古君心不可测，你我还是做好为人臣子的本分，顺其自然吧”他的声音带着久经官场淬炼后的沉稳。
“可是太子殿下……”
“为父自有分寸”
“……是，爹”百雨金只得遵命。
“你刚刚说还有一人与你同往，是书院的同学吗”
百雨金转了下眼珠“只是书院的一个小书童而已，名叫环哥，孩儿那日正好遇到了”
“嗯”百水昆并没有怀疑“今天就到此为止了，我知你素来不用为父多操心功课，不多嘱咐了”
“孩儿告退”百雨金退出书房，门外正好有门客前来拜见百水昆。
“小公子”那人匆匆向百雨金鞠了一礼就走进书房。
“什么”百水昆从椅子上站起身。
“老爷，整个朝堂都传遍啦，说那个叫白方文的指认他的背后主使是王首辅，现在王首辅正在宫里面见陛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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