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吐斯文礼貌，市立画院的副院长，曾有作品挂在钓鱼台。
在美美的热心联络下，马画家借着外出写生路过本地的机会，约我一见。
细心打扮，提早半小时到约定的咖啡厅等候——并非出于礼貌或认真，只是紧张。和男人的正经约会，这是第一次。纵然点了意式浓缩也不顶事，神经像绷紧的弦，太容易断裂。
四十分钟过去，马画家提着硕大的旅行箱进来，像个归国华侨。
总算比我可以承受的样子要好许多。
“对不起，路上塞车。”头发在额前分开两边，由于奔波略显凌乱。
“拿这么多行李。辛苦了。”我更像接待客人。
“都是学生们的东西，他们一下车就全扔给我玩去了，没办法……”无奈地笑笑，顺便推了下黑框眼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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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人，这样无奈却又宽容的笑，起码并不让人生厌。
“你多大了？”看他点了龙井慢慢喝，面带窘迫，我问道。
“三十九了，过年就四十。”热茶的蒸气罩在镜片上，白蒙蒙一层。
“我三十四。”不年轻，也不算很老。和他还算般配。
“我前妻因为癌症走的，没有小孩儿。”成年人的相亲游戏，规则就是单刀直入，开门见山——大家都懒得浪费时间兜圈子。
“我没结过婚，美美和你也说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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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说过的。”
接下去，仿佛也便无话可说。他的手机铃打破尴尬：“噢，对不起，是我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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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里他像个唠叨没完的老爸，嘱咐这个担心那个，场面搞笑。
“实在对不起，我那帮学生路不熟，找不着车站……我得去接他们。”又习惯性地推推眼镜，虽然他高耸的鼻梁并不至于让镜片下滑。
“去吧去吧。现在难得有你这么负的老师了。”我拿起包打算和他一起出门，“你认得路吗？叫出租车会快一点。”
结果站在路边和他指天划地半天也没弄明白，索性陪着走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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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钟功夫就找到那群衣着古怪的孩子们。马画家先是清点人数，然后挨个儿开始思想教育，而他们则用眼角瞟向我，偷偷意会地坏笑。
分手时马画家对我的帮助表示感谢，又对仓促的约会连声道歉。离去的景象是他跟在一群年轻人身后，依旧提着那个沉甸甸的行李箱。
我和美美说，什么时候能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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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美回答，随时。
公车开到终点站，长时间托腮令手腕发麻，今天我有备而来。我是付出了婚约这种重大承诺才敢讨要房子的，一定的牺牲总有必要——虽然我已屡战屡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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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画家是我最快能找到的结婚对象，如果这也能算作一种缘分。总之他的确是这场计划中的不二人选。
因为没有第二个，我的时间和精力都有限。
看来一向自视清高，挑挑捡捡的丁晓丽，也不过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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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了，我与马画家相约两次，互相摸底，互相盘算。幸好，互相比较满意——他甚至在我宛转提出婚事时微笑着：“我们单位分了房，但我外面活动比较多弄得也不像个家。你工作离不开，干脆将就你这边，卖了在这里买套新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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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两座城市相隔不远，但有胆量仅以几面之缘就做出重大决定，实在令我汗颜。
不知道美美背地里添了我多少好话。
但我却不愿欠他更多。
当我向老妈汇报并展示照片交待情况，威力大约可比八级地震。老妈眼眶红红，又听说是画院副院长，前妻病逝且无小孩，简直要去庙里还愿。张叔叔更是慷慨拿出两万作为新婚贺礼，惹得老妈泪眼婆娑。
小弟得知这个消息则直接跑来单位问我：“姐？你要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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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是呀。你那么忙，每次回妈那里都看不到你。”事到如今我已经可以面对小弟应付自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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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人可不可靠？还是搞艺术的，你才认识多久？”恐怕追求阿阳时他也未必如此思虑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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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还是欣慰，他用最纯真的感情回报了我的良苦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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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瓜，你姐我看人还用你教？熟人介绍的，改天让你看相片，气质一级棒！人家可是正经八摆的艺术家哟，美院的。”像所有世俗幸福一般，地位身份才学都是加分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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