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熟悉的旋律直接戳中了季孑神经，让他抑制不住地抽泣。之前，从小黑屋里出来后的晚上，季孑总是难以入睡。从小时候的恐惧到长大之后的麻木，季孑从来没有期待过什么。可突然拥有了第一首唱给他的安眠曲，季孑才明白，原来这些竟然如此美好和珍贵。
周渊明的哼唱声像是温柔的安慰和鼓励，让季孑勇敢地任性一次。他稍微扯开毯子，露出潮湿的红眼睛，带着哭腔喊道，“周……渊明。”
周渊明以为季孑不愿露面是不愿意去卧室睡，才想先哄他睡着，以便于直接把人光明正大地抱上去。没想到自己还没拍两下呢，他居然听到了哭声和……季孑是在叫他吗？
季孑感觉到背上的手停下了动作，他拉下毯子。一张狼狈的脸庞见了光，泪痕交错。季孑也不管自己现在到底好不好看，也暂时不想管周渊明会不会讨厌他这副样子了，他只想喊周渊明，让他注意到自己，让他只注意到自己。
他主动伸出被咬出牙印的手臂，去捞蹲着的周渊明，鼻尖贴着周渊明的头发，嘴唇就在他的耳边。
“周渊明，周渊明，周渊明，我…我，”季孑用力地抱着周渊明的肩膀，一鼓作气地说，“你可不可以允许我喜欢你？”
周渊明被季孑的动作撞得坐在了地毯上，侧脸颊、耳朵和脖子都蹭到了季孑的眼泪，他的肩膀被抱得也有些疼。他现在深刻地体会到语言是多么贫瘠，他该说什么才能让季孑不这么招人心疼呢？他该怎么表达自己才能让季孑真正相信呢？
就周渊明迟疑的这几秒功夫，季孑聚起的勇气又快耗尽了。这次的勇气流失地格外快，周渊明没有马上回答他，他就已经在松开手准备道歉了。可周渊明并没有给他机会开口。既然语言如此贫瘠，那就只能用行动证明了。
周渊明吻住了季孑。是轻轻地碰一下那样纯洁的吻，跟初吻这个词听起来的感觉一样安宁和甜蜜的吻。
季孑愣愣地摸着嘴唇，像是被吓到的纯情小男孩，“你，亲我了？”
“是啊，我亲你了。”周渊明给季孑又裹好毯子，笑得很温柔。他趁季孑还没反应过来，直接一个公主抱把人弄去了卧室。
季孑的注意力完全在“周渊明亲他”这件最重要的事上，因此其他事，比如说“季孑被周渊明公主抱”，他根本没心思想了。
周渊明给季孑盖好被子，把厚毯子盖在被子上面。终于把一件大事完成，他轻松地呼了口气，陀螺转了两天的疲惫瞬间袭来。他把窗帘拉严实后，也钻进了温暖的被窝，抱着季孑。
“好好睡一觉吧。醒来我们吃好吃的。”周渊明给季孑擦了眼泪，凑在他耳边，哄道。
季孑不再抽泣了，只是眼角还挂着水。“周渊明真的喜欢季孑？”他轻声细语地、不确定地问空气，问壁灯，问天花板。
“我，”周渊明忍着困意，抬头又在季孑的嘴角上吻了下，帮他确认，“真的喜欢季孑，是情侣之间的那种喜欢。”
季孑只顿了一下，便马上翻身，实实地埋进周渊明怀里，手紧紧抓着他后背的衣服，颤抖着说，“谢谢，谢谢你愿意喜欢我。”
“不客气。”周渊明摸着季孑后脑勺的头发，温声说道。
也许是窗户没有关严实，季孑一直能听到风路过窗缝的呼啸声。是要下雨了吗？还是只是刮风？
后脑勺的手慢慢停下。周渊明睡着了。
季孑睁着眼睛，平静下来之后有些不知所措。他的手慢慢松开衣服，想收回来，但又怕动作太大会把周渊明吵醒。膝盖还肿着，但也能感受到热源。他现在离周渊明有这么近，甚至只要稍微抬头就能亲到周渊明的嘴唇。
他居然做到了十多年来，他认为自己最不可能做到的一件事。而且这一切都是真的，他都跟当事人确认过了。
也许他哭起来的话，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讨人厌？也许他活着的话，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有可无。
季孑从心底生发出一股陌生的自我认可感，而周围的环境让他更加确信。
有周渊明的被子和厚毯子，有周渊明的床，有周渊明的房子。
季孑眨掉眼眶里的眼泪，无声地做了深呼吸。他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害怕，周渊明喜欢你。”
周渊明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季孑又不见了。他一把掀开被子，连拖鞋也来不及穿，嘴里边念着“阿弥陀佛”让快要疯掉的自己冷静下来，边往楼下冲，准备去把胆小鬼季孑绑架回来。
厨房里的人影阻止了他的脚步。季孑还穿着病号服，背上盖了一件卫衣。他举着勺子正在试什么味道。周渊明气得不行，但直接冲上去还是先用自己的额头试了试季孑额头的温度，果然又烧起来了。
“汤好了，菜在那边。饭在电饭锅里。”季孑不自知地把围裙脱下挂在墙上，“要好好吃饭的。光喝粥不饱。”
周渊明都不知道该先骂还是先谢。他握着季孑的手往楼上带，“病还没好全，不好好在被窝里躺着，下来作什么？”
“晚上了，你得吃饭。”季孑走得有些慢，周渊明回头看他还打个喷嚏。
楼梯是周渊明实在看不过去，把季孑抱上去的。
季孑被放进还留着余温的被窝里藏好。他审时度势，也知道此时乖乖躺好才是上上策。
周渊明从衣柜里翻出一身棉质睡衣，拿到打开的暖空调下面先吹暖和了才塞进被子里季孑的手边，“一会等稍微热一点，你再换吧。”病号服太刺眼了，一点也不吉利。
“嗯，”季孑露着一双小鹿般的眼睛，语气很乖，“菜一会凉了，你先去吃饭。”
周渊明威胁道，“你好好躺着，我才去吃。”等季孑再三保证后，他下了楼。菜式很简单，榨菜蛋汤和一个炒青菜。周渊明确实饿了，叹了口气后盛了碗饭。
而季孑等周渊明走了，马上把衣服换了。把内裤脱了，他才意识到周渊明没给他拿新换的。胆小鬼心下一横，干脆直接真空套上了睡裤，然后把病号服叠整齐放在了床头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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