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元二十五年冬，大雪洋洋洒洒一夜，铺满整个大地，连屋顶也覆上一层厚厚雪衣。
空气里透着一股冷静和肃清，却挡不住人们喜悦心情。
大街上人群，来来往往，走街串巷，各个脸上洋溢着喜悦，再过三天，除夕到，过新年。
这是霍乘风回京过得第一个新年，也是吴添在京过得第一个新年。
吴添在太子府住着可有小半年，行动自如，只是不能出城，看着性命无虞，想来司明飞准备给他囚禁到死。
大军屯在渭水边不过一月，吴宜率军回去。而吴添，看是不慌不紧，偶尔去上朝，偶尔去轩雨楼坐坐，更多时，呆在太子府，几天见不到人。
令霍乘风赶到好奇，司明珏和吴添日日住在一起，司明飞也没有任何怀疑。
霍乘风进宫，霍澜冰一早等他。
往年霍乘风不在，即使是新年，霍澜冰也是一身白衣，素净。今年她穿着白粉相接圆袍，看着要喜庆些。
霍乘风给霍澜冰带来新年礼物，他特意派人去寻的一种香料马兰香，乃是用边关特有马兰花所制，淡雅清新。
马兰花只在冬季盛开，马兰香也只有冬季才有。
他着人把原先香炉端出殿中，拿出自己带来香炉，给它点上。
不一会，整个殿中弥漫着马兰花特有清香。霍澜冰也是在边关长大，她闭上眼，追逐着马兰花香味，仿佛又回到童年，又回到边关。
临别之际，霍澜冰让霍乘风带走不少年货，还有家书，边关寄来，两人看过后，一同斟酌回信。执笔由霍乘风来，他现在字写得比霍澜冰好看。
除夕当天，大臣带上家眷，来到宫中，与皇帝共度新年。
皇宫张灯结彩，大红灯笼一排一派，将整个宫室照得如同白昼。
今日不止是国宴也是家宴，不仅大臣可以带着家眷参加，皇帝也可以。后宫嫔以上妃子一同出席。
司明飞大皇子司明璋和二皇子司明琒已经加冠封侯，封为衡阳王和岑丹王，去往封地，无诏不得回京，两人一月前派使臣出发，到今日正好赶上。
使臣宣读完衡阳王和岑丹王进献新年礼，然后是太子和百官献礼。
不仅收礼，皇帝还需要赐礼给大臣公眷。
一顿宴席下来，净听着太监尖细声音报礼，霍乘风听得烦躁，心不在焉。
冯誉坐他对面，看似认真，也不知道心思在不在。
盯着冯誉看许久，也不见他与自己对上眼，霍乘风拿起酒樽，猛喝两口，压压心头不快。
宴席子时散去，大臣们牵着夫人，三三两两说话，看着一派温馨宁静之意。
只有冯誉，一人朝前走，深一脚浅一脚踩在雪里，往丞相府走去。
霍乘风跟着他身后，十步之遥。
回到将军府，躺在床上睡不着。想着以前年节。
在边关时，一到过年，军队里宰羊烹牛，军士们举杯畅饮，没有灯笼，但篝火冲天，载歌载舞。
但匈奴不过年节，他们年节与腾国不同，往后半月。正是如此，一到过年，要加强巡逻，以防突袭。
再往前年节，他还在皇宫，和姑姑一同度过。但是每到后半夜，他会偷溜出皇宫，去找冯誉，和他一起看着朝阳升起。
想到这里，霍乘风心神一动，蹭地从床上弹起，穿好衣服，朝丞相府奔去。
翻过围墙，他经过书房，里头一片漆黑，没人在。步子轻快朝冯誉卧室去。
敲卧室门，里头无应答之声，心下奇怪，直接推门进来。
门没锁，床上空无一人。
霍乘风咯噔一下，在房间里看过一圈，没什么地方可以藏人。
他冲出门，左右看看，也没看到人。只看到一把梯子搭在屋檐上。
难道。
抬头看向屋顶，果然满目雪白之中，有一人迎风而坐。
冯誉仰着头，望向天上月牙，一动不动。
温暖，洁白。
月色与雪色之间，清辉揽怀，佳人遗世独立。
以往每年，只要他在，都会跟在冯誉在屋顶看日出，没想到他还记得。
不过，他不在，冯誉飞不上去，只能用梯子，他摸上梯子，有点晃，不太安全。
飞上屋顶，落坐在冯誉身旁，才闻到他身上传过来淡淡酒香。
没想到他还喝了酒。
霍乘风身上暖意传过来，终于吸引他些许注意力。
冯誉回头看他，定定看着他，又扭头去看月亮，左右摇摆。
被他搞得摸不着头脑，霍乘风伸手去抱他，往年两人一起相互依偎相互取暖守到天亮。
一个人待着，肯定不够暖。果然，两手相接，他感觉像握住冰块一块。
心疼将他双手举起，放在唇边给他呼呼热气。
冯誉咯咯咯笑起来，他抽回手，指着月亮说道，“你怎么从月亮上下来？”
他一愣，随后哑然失笑，鼻子隐隐带上酸楚。“是啊， 你太好看，我从月亮上下凡来找你。”
又是一连串银铃般笑声。
若是平时，他定不会笑得这般肆意。
冯誉从小便是守规矩的孩子。冯父不喜欢小孩打闹，大笑，不够端庄。偏霍乘风最喜欢逗他笑，若是笑，也只露出四颗牙齿，两只梨涡，浅浅笑着。
他抱着冯誉，让两人体温相互传递，冯誉手不老实，一直伸手去捏他脸颊。
小时候 ，他最喜欢捏冯誉脸颊。
那个时候，冯誉脸上还有肉，捏起来软绵绵，手感特别好，他力气大，小孩反抗不得，再加上常常拿糕点哄骗他，渐渐得，也随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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