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时间不赶，所以大船晚间不航行，寻到了一处停靠之后，有船工道附近的村镇去走走，不过大部分留在船上，就着星空喝酒谈天暖身子。
阮若远是个十足的旱鸭子，好在白天睡过去了，没有出现晕船的反应，吃过晚饭后，苏离要去处理白天未完的事务，他便沿着船身四处走走。
夕阳已沉，夜幕将至，正值寒冬，河岸边的芦苇被寒风吹得萧瑟，刮在人脸上，便如刀割一般。然而船上的船工们却来来回回忙碌着，时不时走过阮若远身边，低声问好。
这也是阮若远很奇怪的一个地方，当初阮若远被迫离开阮家时，讥讽嘲笑之语不知听过多少，后来做官之后，那些人要不是避之而走，要不就是上赶着巴结，回到阮家之后，却发现无论是阮家的下人还是铺子里的小厮，对他的态度都是不媚不嫌的尊重，好像他们都不知道曾经有过这么一段受辱的历史。
一开始他还没留心，后来才渐渐感觉不对，没想到这条船上的人也是如此，这种普通而又淡然的态度，令他十分舒心。
可风也太大了，在心里对那些辛苦工作的人们表达了敬意之后，阮若远缩了缩脖子，准备回去洗洗睡了。
路过一间不大的舱房，却听到里面传出许多男人的声音，而且气氛很是火热，好像在争抢什么东西。
这是苏离的船，上面条件不错，不至于这么多人挤在一间，莫不是闲着没事，这些人开始聚众赌博了？
这是常有的事，麻将可不就是因为海上航行太过枯燥了，船员们找乐子发明出来的。
本着对苏离负责的责任心，阮若远推门而入。
“我去，谁啊！”
“那是老子的裤子！你丫拽个屁啊！”
“慌个啥子嘛，真是没得出息，又不是女人进来咯。”
“大、大人……”一个年轻人刚提好了裤子，手还哆嗦着问好。
还有一个看起来是上年纪的老船工，踢了他一脚，“不记得上头的话了，叫老爷！”
更多的人本来因为外人的闯入慌得骂娘，见到是阮若远便噤了声，又松了口气，料理好下.身之后便忙着站起来。
不大的空间里挤着十几个人，还有一张小圆桌，十几个凳子嘎嘎响，场面一度混乱。
阮若远揉了揉鼻子，抬手让他们不用慌，目光落在小桌上的几本小册子。
那个看起来四十多的老船工看起来是他们的头头，站起来搓着手问道：“老爷怎么到这来了？”
进门的第一时间阮若远就后悔了，一群男人脱了裤子，在关起来的房间里哼哼哈哈，还能干什么。
阮若远把桌子上的一本小册子拿过来，只看了一眼便合上，“你们，这是……”
老船工让其他人不要动，靠近阮若远小声道：“老爷您有娇妻在侧，夫人又美貌无双，自是舒服快活，可我们不一样，好长时间没见着女人，不就指着这玩意泄泄火了。大家都是男人，您看……”
阮若远屏着呼吸，也还是受不了这里的空气，只想快点离开，便板着脸点了点头，“你们别胡来就好。”
“哎，那肯定，都晓得的。”
“是啊是啊，就是想胡来媳妇也不让啊。”众人见阮若远没有为难，纷纷松了口气，笑了起来。
阮若远一路回到自己的房间，才重重出了口气，然后脸不可抑制的红了。
倒不是因为害羞，而是那种气氛下，他也被感染了，阮若远坐在床边，果然见到自己鼓胀的下.身。
深呼吸了两口气，又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几圈，身体却还是蠢蠢欲动，阮若远想到苏离，摇了摇头，把视线投向床边被他带回来的画册。
*
这里是船上用来开会集合的地方，苏离坐在案后，随意地翻着几本账簿。
垂首立在正前的老杨感受到来自老板的压力，抬手擦了擦汗，想他在水上行走几十年，一声喝下，哪个小子敢不听话，可在这位面前，他却不敢随意造次。
不仅是因为这是给他发钱的主，更是他晓得这位笑着和你说话的姑娘，背地里有多少手段。越城人都以为她是借了阮家的底子，不过是个心狠的妇道人家，可光是夺权，怎能让所有人信服？然而她接手阮家之后，却是没出一点乱子，还把下面人全都治得服服帖帖，其中有什么猫腻，可能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老杨平白活了这么些年，这点识人的本事还是有的，平时虽然对自己的手下作威作福，可这位吩咐下来的事也从不含糊，怎么今天这位把他叫过来有什么事？
“老杨，跟你我就不必绕弯子了。”苏离淡淡地开口，“直说吧，最近出了什么事？”
老杨振了振精神，低声回道：“水上一直安稳，无事。”
“陈家呢？”
心中一凛，老杨抬头见到苏离直盯着他，话在肚子里滚了两遍，才道：“咱们的货进去出来的交接都正常，兄弟们不敢怠慢，夫人所说，不知有什么事？”
看了一眼苏离的神色，老杨继续道：“不过听下面的兄弟们说，海港那边最近多了几只船，像是外面来的，不过人家走的是上口，和咱们的船挨不上，我就没管。”
苏离点头，却没说话，室内陷入沉静，落针可闻。
“老杨，别的我不多说，你和我交个底，你那些手下，干不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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