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夏羽斐已经好久没试着在几天之内发这么多次呆了，如果现在要举办什么发呆大赛，无论是接力还是马拉松，他对卫冕志在必得。
几年前他读华中的时候，周围的人倒也尽讨论一些低俗无聊的东西，女生打听哪家衣服折价了，校服衬衫开几个扣子可以显得胸更大。男生更别提了，好一点的说今天要不在实验室煮火锅，更多的是讨论昨晚或是更早以前上过的女人的滋味，总是把***挂在嘴边，还经常一边比大小一边哈哈大笑。
他其实不明白这到底有什么意思，所以大多数时候总是一个人待着，男生们不待见他，女生总是在自以为他听不见的距离小声议论他，夏羽斐那几年倒乐得清闲，没事做的时候就独自想些什么，不知不觉就想了很多事。
事实上夏羽斐觉得这个世上大部分的事情都与自己无关，他只要按着既定的轨迹上学考试，偶尔找一些不无聊的事情。
“小斐？在听吗？这个孩子不是读太多书了吧，这次回来怎么老是发呆。那个姓谢的有没有让你吃饱穿好？他对你好还是对那个姓秋的女人的儿子好？”
夏羽斐被逼问的没办法，只能苦笑着说：“他对我们都挺好的。”
要他说实话，那谢志荣还是更疼爱谢鸣秋一点，似乎在谢志荣眼里，谢鸣秋更近于一个孩子，也或许他觉得对谢鸣秋更多一点亏欠。
“反正当初说好的，他家的财产都是要你来继承的，那个男的不会出尔反尔吧？”
外公闻言硬生生干咳了一下，外婆也马上做出说错了话的慌张神色。但夏羽斐其实对此丝毫不意外，心思缜密如谢志荣，当初领走他的时候，为了以免落人口舌，肯定也疏通过这两位长辈，至于是什么条件，虽然他没有很想知道，现在也知道了。
“不会吧。”他的语气淡淡的。
外婆看他这样，本来有些舒缓的神色又皱了起来，把脸上的皱纹搅成一团：“小斐，他毕竟是你亲生父亲，你也要对他尊敬一点。”
“知道了。”
没想到这时候外公也震声道：“还有，姓还是要跟夏家姓！一开始可是他不要你的，都是我们夏家在照顾你，老祖宗的姓氏不可以说改就改的。”
其实只是一个姓而已，难道真的有什么老祖宗的英魂在看吗？如果真的有那样的存在，怎么会对更荒唐事冷眼旁观，对一两个字的细枝末节却斤斤计较。
难道神明比谢鸣秋还挑剔吗？
外婆笑呵呵的，不知怎的夏羽斐却觉得她笑得比自己还要扭曲。
“小斐还要给我们家传宗接待呢，小斐这么好看，肯定能找个大家闺秀，到时候生个漂亮的孙子。”
大家闺秀勉强算吧，传宗接代得是够呛。谢鸣秋要是知道他们这番话，估计又要气得不想睬他。
“小斐，听见了吗？”
过长的沉默还是难逃法眼，外婆不乐于他装聋作哑，严肃庄重的外公也投来审视的目光。
“听见了。”
夏羽斐扬起一个恭敬的笑，笑得无懈可击。毕竟已经练习过千百次，早已形成肌肉记忆，条件反射。
外婆看他这么乖，又高兴了，絮絮叨叨说现在还不应该找，可以等他工作之后物色
他站在那里，多像一个外人，明明是血缘最亲密的人，但他却与这里这样的格格不入。
“我们小斐啊，跟家里就不是很亲，果然就是应该从小跟外婆一起住，都是跟你妈学的城里那一套，弄得人家多心寒啊。”
夏羽斐没有听到这一句话。
他在想，是不是可以给谢鸣秋打去一个电话，他想听一听他的笑声了。
·
在夏羽斐眼里笑得很好看的谢鸣秋，显然并不能因为这通电话而笑出来，他隔了很久才接起电话，甚至没有分神看上面显示的名字，不然也不会上来一句就是暴躁地问对面是谁。
听到夏羽斐的声音，谢鸣秋一下子收敛了张牙舞爪的气势，活像只挠了沙发被主人发现的猫，声音带着夏羽斐所熟悉的刚醒来时的软糯，咬在嘴里像一块粘牙的糖，间或可以听到布料摩擦的声音：“你怎么这时候打电话过来呀……”
“你怎么还在睡觉？”
“不行吗？昨晚喝了好多酒……”谢鸣秋听上去不大乐意他的责怪，听上去像在撒娇，夏羽斐倒没觉得自己问错了什么，毕竟现在看一看时间都晚上七点了，“有话快说，不要打扰我睡觉。”
虽然谢鸣秋做出一副凶巴巴的口吻，但夏羽斐不用猜就知道，他或许并没有他表现出的那样生气，或许因为听到夏羽斐的声音，还有一点高兴。
“你猜？”他与生俱来第一次感到自己有一些幼稚，话中带笑，却是发自真心的笑，带着深深的倦意。
听完他这句话，谢鸣秋那边一时沉默，夏羽斐觉得他可能在那一头翻了个白眼表示懒得奉陪。
直到话筒那头传来谢鸣秋水一般的又静又凉的声音：“我猜你……有一点不开心。”
电话那头的话是带着笑的，这本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但夏羽斐被说得，竟也浮出一丝喜悦。
“因为见不到你吗？”
“你怎么这样想我，弄得我好自恋。还是想让我愧疚吗？”谢鸣秋在那一头佯作嗔怪，夏羽斐都可以想象出他那张鼓起的脸和嘟着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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