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该是他和廖青，时隔三年的第一次重逢。
可是在循环的时日里，他已经见到这张脸好多次了。
倒是廖青看上去有些感叹万千的样子，他拨了拨他那骚气的太阳镜，看了看头顶的烈日，突然心血来潮：“师父，要不要合个影？”说着就掏出手机。
仓越连连后退，险些撞上便利店落地的玻璃墙，他伸手敲了敲玻璃，用气声问：“你看出什么了吗？”
顾辛汝仗着别人看不见，光明正大地观察着廖青。但像是为了配合紧张的气氛，他也压低了声音嘀嘀咕咕：“还没有，你别贴玻璃那么近，挡住我光了。”
仓越只好往前走两步。
廖青见他靠近，就笑弯了眼睛，挥了挥手机，屏幕上就出现了晃动的景色：“拍照吗？”
你好烦啊。
仓越咬了咬唇，想反正廖青第二天就会忘记这件事了，就开口要坦诚布公：“我现在在循环……”
“憋嗦发！”顾辛汝一声厉喝，“他故意不问正事，反复做一些无关的举动，就是想逼你先交代情报！这说明他肯定知道什么！”
廖青知道什么？仓越眨了眨眼。他能知道什么？关于现在这个离奇的情况的……情报吗？
“循环？”廖青无辜地偏了偏头，“什么循环？你身边有什么奇怪的事吗？”
仓越僵硬地微笑：“有点不好意思说。”
“没事～”
仓越：“我现在在循环国歌，大脑里。我被洗脑到无法复习了。”
廖青：“……”
糊弄过去了吗？仓越为这个蹩脚的谎言而感到脸皮发烫，他下意识地瞅了眼顾辛汝。
廖青清了清嗓子，换了一副严肃又诚恳的面容：“仓越。”
“嗯，嗯！”
“假如你遇到困难了，我会帮你的。”他的眼神真诚极了，“请相信我。”
仓越动摇了一秒，就被顾辛汝撕心裂肺地大喊吓得差点捂住耳朵。
“进攻！别被他牵着鼻子！”
好难，好麻烦。
仓越踌躇了一下，低下头：“我最近很担心……”
廖青露出了一丝笑容。
“你。”仓越不抬头，怕紧张的表情被看到，他既而用忧郁的声音说，“我也希望你能相信我。”
“嗯，我当然相信你，无论你说什么我都相信。”
“我也是。”仓越心虚地说。
顾辛汝一直吵吵闹闹地，挥舞着双手催他去向廖青打探情报。他又忽而嘿嘿一笑，说：“你那么听我的指示，是因为比起廖青你那么听我的指示，是因为比起廖青，你更信任我吧。哎呀哎呀，真是让人受宠……”
“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廖青神色清爽地说，“我身上发生了点怪事。”
仓越点头，老实地交代道：“我陷入了今天的死循环。”
“……若惊。”顾辛汝的话都没来得及吞回去。他一下子就怒了，跳着脚说，“你不是不信任除了路予扬以外的所有初中同学吗？现在又在干什么？”
仓越却想，顾辛汝说着要当面看廖青，来分析他的情况，结果居然还是要他本人来套话。那就没必要那么听顾辛汝的话了。还不如先试着把他这边的情况坦白，再看廖青会说多少。用今天获取的情报，再在明天对廖青进行进一步的打探。
-
“我陷入了今天的死循环。”
闻言，廖青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仓越有点紧张地舔了舔唇，他原先以为廖青是不会紧张的，因为在前几个循环的日子里，廖青总是看上去游刃有余，像是知道了很多，却坏心眼地不说，步步紧逼诱骗仓越自己把一切公之于众。像是把仓鼠关在笼子里，一手搭在笼门上，却用话语让可怜的小动物自己把门关上。
这是廖青的惯常做派。他应该是这样的人。什么都知道，但什么都不说，近乎温柔而博爱地包容着。
就像那时候，他莫名其妙地开始叫自己师父。
-
仓越想，他们四个人的友谊里，仓越自己是关系最疏远的那一个。只是因为作为路予扬的朋友，他才像一个附加品一样，挤入了这个圈子，在班级里拥有了立足之地。
他们四个都是男生里偏矮的，是早上出操时队伍的中部构成人员，紧紧跟着一水的马尾飘飘的姑娘们。仓越和肖梓可都坐在教室里的第二排，两人的座位中间隔着一个人。
路予扬和廖青就坐在第三排，是同桌。廖青不必说，作为班长，他长袖善舞，在老师和同学间都很吃得开，只要往哪儿一站，就能聚拢一群人，呼朋唤友地笑着打打闹闹。
仓越从未想过自己会和廖青成为比较亲近的好友。
他那时虽然只是坐在路予扬的右前方，但还是距离很近，一回头就可以和路予扬聊天。新环境让他紧张，和左边的同学也交谈寥寥、话不投机。但是还有路予扬在，初中的仓越觉得自己还是能适应这个新班级的。就以路予扬为基点，农村包围城市，慢慢地认识很多人吧！
不过路予扬倒是很快和很多男生勾肩搭背得要好起来了。不愧是路予扬，两相比较，真是让仓越惭愧万分。
小学毕业的时候，路予扬背着奥特曼书包，哭着和他说：“在新学校，我肯定不会再莫名其妙地发脾气了！你看着我，监督我！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温柔的人的！”
现在想来，也让人不禁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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