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虞惟新用两根手指夹着一根粘满花生碎的巧克力棒，花生碎摇摇欲坠，稍微一抖就会马上掉到床上，沈端正露出嫌弃的表情，他想起某个社会新闻：吃剩的半袋薯片吸引一堆蟑螂过来，钻进了女孩的耳朵里。
他倒也不是说有在虞惟新的大床上常住的打算，他只是觉得，虞惟新用巧克力棒冒充燃尽的香烟，以此模仿男人点上一根事后烟的无限满足和幸福是不必要的，有点蠢。
“你完全可以抽烟，而不是夹着一根花生碎满天飞的巧克力棒啧嘴。”
“不，吸烟有害健康。”虞惟新顺势伸手贱兮兮地摸起沈端正的肚皮，语气也同样的贱兮兮，“对胎儿不好。”
“滚。”
沈端正的力气挺大，一下揭翻贱兮兮贴过来的虞惟新，他和他的巧克力棒由于失去重心，瞬间从床上滚到地下，巧克力棒更惨——在空中转了几个空翻，啪的一声落地，摔成八段，又被虞惟新结实的身躯砸下，粉身碎骨，成为甜腻的粉末。
“妈呀！我的巧克力棒！”
虞惟新用手指尖捻了捻地上的碎末，捏起一小撮，可怜兮兮的一小撮，颇为痛心地讲，“它死了！我敬爱的朱古力香草冰淇淋口味将军！”
沈端正做了一个动作，将身体向前倾斜，靠近虞惟新的指尖，猛地一吹，朱古力将军立刻化成浮灰，彻底不见。
“你好狠的心。”虞惟新露出万念俱灰的表情。
不知怎的，沈端正开心了起来，在这一分钟里，他回味出一个道理，和别人做嗳是有这样的魔力的，首先是一个很特殊的发泄方式，其次他确实变得开心起来，离孤独寂寞和悲哀确实远了一些，最后，他明白，由于某些莫名其妙的心理，他对不着四六的，举止怪诞的，极度不靠谱的男人有了一些偏爱。
虞惟新重新爬回到床上，这次，他夹着空气，一根虚拟的香烟，虞惟新说它是一根电子烟，草莓味的，带着一点薄荷的味道。
他修长的手指头除了有朱古力将军留下的褐色痕迹，还有一大片暗红色的血迹，他看起来被伤得很严重，那古怪的伤口如果是人为的，纯是自己伤害自己的自残行为，那他该是多么痛恨自己，多么伤心难过。
如此痛恨自己，这么个怪胎，沈端正只能想起若干年前在杂志上看见的一篇写实而血腥的文章——某个精神分裂患者自杀时采取了最轰轰烈烈且决绝的方法，将自己的脖子用绳子系上，绳子的另一端绑在一棵参天大树上，一切都准备好以后，微笑着坐进一辆车里，一脚油门加速度，脑袋瞬间被扯断，飞出好几十米远，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正好砸在路人的挡风玻璃上，巨大的爆发力砸出一个血洞出来。
就有这么恨自己，人类很奇怪。
56.
“弗洛伊德讲，人的性取向与幼年时恋母情结和恋父情结的处理有关，我们或许是恋母情结严重的那一类：想完全占有母亲，却发现父亲是永远难以逾越的高山，于是我们的认同转移到了父亲身上，被他身上的某些特质深深吸引。”
虞惟新转身朝向沈端正，盯着他漂亮的大眼睛看，他的眼睛偶尔眨几下，是激起男性低级欲望最攻无不克的手段。
“你自以为能收取到人们对高级美的兴趣，其实正好相反，人们对你的脸产生了一种邪恶的，下流的，无耻的，最低级的性趣，妄想也好，意淫也罢，你可以从这些人中挑出一个最爱你的人，将一切交给他。”
——这当然是错的，沈端正不是搞心理研究的，但他以正常男人的心理评估，这是很病态的爱。
“不，我和你做嗳不仅仅因为你是一个幸运的男人，你同时还是一个烂人。”
“我是烂人？”虞惟新装成第一次听到这句话的样子。
“我总是很难与完美的人相处，因为他们永远不会犯错，永远犯错的只有我，那么这段关系的毁坏者只有我一个人，太痛苦了，和烂人相处，他便永远是错的，这段关系的毁坏者便永远只是他一人，我就可以随时退出这段关系，而且，错的人永远不会是我，我没有任何压力，我不会痛苦。”
“……”
虞惟新沉默十分钟后，天真地问，“这就是你爱坏男人的心理？”
“……”
沈端正在心里默念：fine,好吧，他是傻比。
两个刚刚用肉身交缠过的男人，身上残留的暧昧气息还未褪去，便开始研究某些虚无难懂的问题，不得不说，两个人都是傻比罢了。
为了缓和气氛，虞惟新夹着隐形电子烟，严肃地说，“我的母亲，是个女同性恋。”
“……”
“前不久，她亲口告诉我的，不过，准确来说，我早就发现了。十岁那年，我撞见她和她表姐在小床上接吻，我骗自己，那可能是什么白雪公主一类的童话游戏……”
他的表情太严肃了，语气却像稚气未脱的小男孩。
此时，沈端正的心里也浮出来一点病态的东西——做嗳可以洗脱痛苦，比化学分析里的高效液相梯度洗脱还好用。
“我的母亲，是个土娼。”沈端正也同样严肃正经地讲。
然而，虞惟新的表情立刻转变了。
“哦？难怪你的身体总是留着纯洁和媚俗交缠的气质，让人欲罢不能，勾人的长相和身体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
“滚。”
沈端正伸出一条长腿，将虞惟新踹飞到床下。
相信虞惟新说正经话不如相信明天地球会毁灭。
“沈同学，如果你爱找坏男人，那么找我就对了，做嗳把套.弄破，还落在里面的男人，是夺走你初夜的男人，你值得拥有。”
“我想问问你什么时候死？”
“今天和明天还不想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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