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预报名结束后，图书馆的气氛立刻与以往不同，就像一条陈旧的，生了绿锈的锁链，又沉又腥，把每个挤破脑袋都想考上研的人锁在图书馆里，他们的心也一并被锁在这里，被图书馆有些年头的地基狠狠砸下，他们同时也在吓唬自己，强行带给自己一种紧迫感或是压迫感——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否则就考不上，不要像个废物，不要像个废人。
约定俗成的东西，报名开始，我就要正经一些了，我想做个正经人。
当然不包括虞惟新，他准备在悠闲的礼拜天时光里放松自己，先去看一部外国老电影，然后强迫自己去吃特别难吃的奶油蔬菜浓汤配着干干瘪瘪的面包片，这算是修行。
没人陪他一起做这件无聊的事，讲道理，在学校厕所蹲坑都比这个有意义，拉不出屎的时候多吃菠菜香蕉，多喝蜂蜜水，有意义。
那是一部爱情电影，剧情并不新颖，台词不精致却很深情，服化道算是用心，虞惟新坐在电影院里，发现和他一样无聊的人有很多，他们正围绕着他而坐，可惜这些无聊的人里没有小沈同学。
他认为自己了解小沈同学一些了，小沈同学此时一定是在认认真真的学习，午饭时间一定是在省钱，他不会花八块钱点两个荤菜，他通常午饭只用六七块钱。
所以他长得那么纤瘦，腰肢永远撑不起衣服，他这样的男人，性格和气质是独立清冷的，腰肢却暴露了他另外一个特质，他需要一份爱，不管是缠绵的爱，还是粗暴的爱，都给他来一份儿。
电影已经演了五分钟了，虞惟新一直在溜号，他跑到电影院里想念一个人或者是在分析一个人。
身后的两个女生在讨论他身上的香味——海盐与鼠尾草，形容起来那大概是刻意疏远别人却又刻意散发温柔的香气，它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嗅觉细胞，我有宽阔而温暖的肩膀，我有白衬衫，可是我准备一个人静静地坐着。
虞惟新没仔细看剧情，他在看男主角的眼睛，清澈的眼睛里是无限生长的情愫，看着看着，他觉着男主角的鼻梁很挺拔，男主角的发型很漂亮，他像一个偷窥狂一样，对着别人的肉体起歹念，看着看着，他又觉着这个男人很像自己，但比自己更倒霉。
是很无聊的帅气富豪爱上冷艳女杀手的故事，冷艳的女杀手真的很冷艳，只是虞惟新在女主出场时频繁环顾四周，他想看看，这么漂亮的女人，世间仅仅只有一个的绝代面相，在场的女人没有动心动情的吗？就像他揣摩男主角一样，脑袋里的想法是很无耻下流的。
可惜了，在场的女人都是直女，没有人心生歹念。
40.
也许是因为电影院里的光线太差，一片黑暗把他裹住了，让他莫名其妙产生一种想法：他想，在这里，给沈端正打个电话——非常不道德的行为，在黑暗里，他没有半分犹豫，很快点开了从陆继学办公室抄来的电话号码。
他一边盯着最前方的电影屏幕看，一边正经严肃地打电话，他的精神被分割成两大块儿，有点接近精神病患者注意力涣散的边缘，那种呆滞的神情看起来很不正常。
很快沈端正冷冰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干嘛？”
虞惟新这时与电影男主角产生了一种共情，心里委屈得很。
“恭喜你，你成功地拥有一位才华横溢的研友——没错是我本人，研友虞同学。”
沈端正迅速挂断了电话，毫不留情，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虞惟新倒吸一口电影院里成分复杂的空气，心里闷闷的，他的左右两边都没有人，他一头倒在旁边的座位上，错过了男女主角的吻戏，管他呢，反正他又不是真的来看电影的，而且，他是个极度迷恋男性荷尔蒙的变态，会在男女主角伟大爱情的高潮顶端分神，去研究男主角的胡渣和迷人的水汪汪的眼睛，身上的香水味什么什么的。
他是伤心的，沈端正真的好冷酷，好理智，只有他，像个爱哭鼻子的傻瓜，勇于放弃自己的理智和智商，还有尊严。
他是怎么成为永远不会从神坛上跌落的学神的呢？学神两个字给了他莫大的勇气，他重新坐起，身体坐直，打了第二个电话。
他果真变成了一个爱哭鼻子的傻瓜，他的眼泪在黑暗中缓缓地滑下来，可不像他平时果敢洒脱的行事风格。
他用一种类似于撒娇的语气，黏糊糊地对沈端正讲：“我好累。”
“我虽然什么都没做，但是我好累。”
“我真的好累，你能不能爱爱我？”
这一次，沈端正依然很迅速地挂断了电话，但，一分钟后沈端正发来了几个链接。
——肖秀荣考研政治肖四肖八包邮……
——考研英语一真题张剑黄皮书包邮……
好无语，沈端正的爱，是听到你决定考研后，给你发一堆包邮的政治和英语一复习资料链接，是友爱吧。
虞惟新动动手指发过去一条消息作为补充。
“我想和你做愛。”
“滚。”
“好的，我就是想想而已。”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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