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虞惟新破天荒头一回乖巧地返校，回到他那幸福鸟巢似的四人寝，和他自己在凛市的大房子比，四人寝就像鸟窝一样，温暖，但温暖不是他追求的东西，他太享受不拘束于条条框框的自我，追求格格不入，乐在其中，他的三个室友对他的神秘行径已经见怪不怪。
而今晚，虞惟新回到寝室，拉开落灰的小椅子，坐在那里沉思，托腮沉思。
他的室友正在做一道求缓冲溶液pH的题，题目很简单，但他的室友一边努力地观察他，一边瞄几眼题目，导致五分钟过去了，连个解字也没写出来。
“其实我觉得，簧片里的男人都很粗鲁。”
室友勉勉强强地写下一个解字，原来我们班第一名在想这档子事儿啊，发椿了可还行？
“就算前戏做得再精致，临末了，就得抓紧身下人的大腿根，狠劲地生拉硬扯，像野兽在发泄似的，五根手指都嵌进人家大腿肉里，很无耻，一点不美观。”
虞惟新的黄色小作文发挥得不错，琢磨起来，画面感有了一点点，但怎么听着，他是在批判黄色，批判黄色，就是在批判这个世界，虞惟新又开始格格不入，强行格格不入。
“哎，你们知道凛城科技大学的校草沈端正吗？”
其实沈端正不是什么校草，虞惟新也没听过什么传闻，他仅凭着一个男人的审美和性冲动，对沈端正进行了单方面的评价，并授予头衔：他长成这样，就是校草，麻烦下次别让我证明一加一等于二，我不会。
这两条发言连成句听，所有人都应该听懂了，虞惟新不是在想什么好事，或者说，光天化日之下，他想这种事情，不是好事，午夜梦回时，想想倒还行。
“在他的身上粗鲁，我觉着就很美观，生拉硬拽也不显得粗鲁。”
这三句话连起来听，就串味了。
室友放下笔，有点不怀好意地笑了。
“怎么着，你想粗鲁粗鲁？”
虞惟新回头，看了一眼书桌上只写了解字的大题，嘲笑道：“您是画工笔画呢，还是绣花呢？磨磨唧唧，答案得5.4，我替您算出来了，下次别有的没的就跟上来凑热闹，做你的化学题得了。”
5.4，室友算了一下，还真是这个数，看来天天搞黄色脑袋不会生锈，挺快的，算数能力只增不减。
24.
“沈端正到底是谁？你再详细讲讲。”被虞惟新的赞美之词吸引，他的室友合上了书本，换个舒适的姿势认真听讲，主要是想听听他的虎狼之词，想看看一个男人思椿是什么模样，为何会令人厌恶，另外，虞惟新孤独寂寞时的讲述真的不错，他觉着听几句，自己都有点受不住了。
“凛科技的学生，大四，男的，好看。”
“还有呢？”
“还有？”
虞惟新发现自己知道的东西，也就这么多了，他的心瞬间跌到地下五百层，那里很冷，他的心迅速收紧，似乎只要一动，就会碎成一片片，叹气时，碎片被哗啦哗啦地吹走，吹到很远的地方。
“那他是单身吗？”
又是一个致命问题，老天爷，他的室友怎么开口闭口都在对他进行沉重打击，他伸手摸了摸自己并不存在的光圈，哦，是发亮的，虞惟新是个会发光发亮的男孩，走过路过的男男女女都会看一眼，好歹也算半个靓仔。
而且学习成绩也不错，那不能说是也不错，是相当好了，他卓越的学习能力，让千年冰山陆继学的眼中都流露出一种很感人的师生情——我六十岁时会将毕生功力传授给你！你可要好好利用！切勿被美色迷惑！色即是空，其实四大皆空。
家境也很好，父亲在外省当官，母亲在更远的外省盖房子，属于官商勾结，他自己单独居住很多年了，将来沈端正嫁进虞家，一过门，公公婆婆靠视频通话进行爱的教育，完全无压力啊，多好，过年更不需要考虑去谁家过年，说实话，公公婆婆对彼此的容貌认知仅靠ps过的照片，说不定他妈已经整过容了，他和他爹走在大街上会指着他妈问：这个大姐，鼻子做过了吧，在日本做得吧，看样子是个富婆。
虞惟新想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他竟然开始算起自己的筹码和胜算，算了半天，他说出一句话，“沈端正肯定是单身。”
“为何？”
虞惟新得意地讲，“你们看一眼就会知道，像他那种男人，此生注定了会和我这样的男人发生一些关系，别人，就不要妄想啦，想也是白想。”
坠入爱河的男人会变成白痴。
“那他认识你吗？”
“……”
不太认识。
不认识。
虞惟新忽然觉着脚下有个与宇宙黑洞连着的陷进，他跳了进去，坠进无穷无尽的黑暗里，可明明是个无限空间的黑洞，他在黑暗里的这一端，却怎么能听见其他人对他的嘲笑，在嘲笑一个深陷爱情的白痴，长篇大论的嘲笑开头都是统一的名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最可怕的是，在这些嘲笑里，他恍恍惚惚听见了许浅对他的诅咒：烂人，你爱上了一块儿石头。
许浅可能说了，可能没说，可能在转身之后说了，可能在甩下一个不痛不痒的耳光之后，在心里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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