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中董雷,可是那个列出宇文帝十大罪状而掷斧起义的草莽?我瞧着他的声势,似乎不足为俱。”
谢妄有些不以为然,他从未将这掷斧起义的草莽看在眼里,他曾见过董雷讨伐宇文帝的檄文,在他看来不过尔尔。而朝廷也只是派出舌灿莲花的晁绍前往招安,至今并未派出一兵一马清剿。
曲晏闻言,笑着摇头,手指在关中那处画了个圈:“子祯,这次可是你看走了眼。我赌,晁绍必定会铩羽而归。”
谢妄听着曲晏笃定的语气,禁不住抬头看向对面那似乎熠熠生辉的人儿,没想到看似清雅的公子晏,原来也是一赌徒。但方才曲晏懒散的样子在脑中一闪而过,看来这清雅也犹需再鉴。
曲晏倒是没注意自己的言辞,只是自顾自的继续说道:
“他打着的口号,是将百姓放在至高之处,以获得更多的百姓为支撑。假以时日,必成气候。”
“那依靖之所言,这董雷可是大患?”谢妄将视线从與图上移到曲晏身上,曲晏微垂着头,没发现谢妄正看着他。
曲晏皱眉,摇头,说:“不算是大患,但他将是局势动乱的导火索。而一旦战起,子祯,北境危矣。”
谢妄瞧见曲晏皱眉,眼眸微凛,初看时有些摄人的重瞳,却在细看之下有异样的美。待曲晏唤“子祯”时抬起头,谢妄蓦地移开了视线,似乎从未打量过眼前之人。
“那我辈又当如何?”谢妄轻咳两声以做掩饰,随后才问道。
“趁如今中原未乱,可先攘外。戎族各部族,各自为政,子祯可分而化之。
但是北地贫瘠,天下动乱之时,朝廷必定无粮供应。屯垦是来不及了,子祯紧要的是要开辟粮道,但又不能太过明显,毕竟现如今也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北境。”
谢妄垂首看向與图,曲晏说的这些,他也曾想过,只是没有曲晏想的这样全面。并且曲晏所言,思虑更加长远。曲晏此人,确有其才。
谢妄沉吟片刻,这才回道:“靖之所言极是。倘若现在就着手分化戎族,开辟粮道。若有朝一日,天下乱起。北地若是已解了戎族之危,又有粮道加持,那必定不会任人鱼肉。”
曲晏没打断谢妄的设想,只待他话毕,便出口问道:“那子祯可知,现如今北境最是迫在眉睫急需解决的是什么吗?”
在曲晏凌人的气势中,谢妄有片刻的怔愣,但很快又回过神来。曲晏那种将万事尽握手中的游刃有余和他被曲晏片刻的震慑,这都让谢妄躁意顿起。但他面色却依旧如常,笃定的说道:“是安置流民。”
听到谢妄笃定的回答,曲晏抬头望向谢妄,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交,片刻又各自移开。
谢妄的回答正对他意,曲晏又高看了谢妄一分。其实在谢妄衡量曲晏的时候,曲晏也在暗中观察着谢妄。他二人,若是敌人,那一定是势均力敌;若是朋友,那便是锦上添花。
“坊间传言诚不欺我,谢将军果真有勇有谋,仁民爱物。”曲晏笑望着谢妄道。
谢妄倒不推辞,只颔首道:“公子晏亦然。”
初交锋,两人看似都各有所得,均垂首品茶。庭中一时静无人声,只有炉上滚着的水的沸腾声和香炉中不易察觉的燃烧声。
两人各自思量,均未先开口。
有微风裹挟着快要凋零的红梅缓缓落于與图上,两人皆抬手欲将其拂开,两只手在與图上一触即分。两人皆有些尴尬,便没注意到那片花瓣方才所在之处正是北地。只是混乱中,被移偏了方向。
半晌,曲晏拾起那片红梅花瓣,望向谢妄:“皇室衰微,天下将倾。靖之不才,愿助将军一臂之力。”
话音方落,曲晏起身撩袍跪于谢妄身前,对谢妄行跪拜大礼。
谢妄眼尾余光淡淡的扫过俯首在地的曲晏,他拇指轻抚瓷杯的杯沿,声音中含着冷意:“哦?靖之愿助本将一臂之力。”
不等曲晏回话,谢妄又继续说道:“太宰秦嵩手握重权,西南王楚渊统领百万大军,草莽英雄董雷顺策民意。而本将三者皆无,靖之为何助我?”
谢妄眸光似箭,蓦地射|向曲晏。
曲晏缓缓直起身,虽是跪着,但却自成风骨。只见他望着谢妄,不卑不亢的说道:
“靖之此生有两愿,一愿海晏河清,二愿盛世昌平……”
他顿了顿,一双重瞳牢牢的锁住谢妄,不容置喙的道:“此愿,唯将军可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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