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川有一个水杯,上面印着张思竞的糊照片,不要管他是从哪里得来的,反正明明是苏子川自己心血来潮去DIY店里花一个周的二十块买的,却骗他爹妈是考试考得好张思竞送他的。他早晨吃饭看,晚上喝牛奶看,动不动就给洗干净,那么上心,他爹妈也把那张脸给记得清清楚楚。
所以那大叔看到这张脸后一下就抓着张思竞的胳膊,扭到收银台,送了他一支整个超市最贵的牙刷。大叔是声情并茂:“张老师,我家苏子川全靠您的栽培培养,一把牙刷不算什么。我苏家也没什么钱,不能给您送礼,这只牙刷您就收下吧。”
张思竞拗不过他,苏子川他爸原来是是建筑工地上开吊车的,手臂也跟吊车似的有力,只有收下了。
其实张思竞对苏子川的上心,多半来自于老谢,老谢对苏子川的推荐和偏护,让张思竞很疑惑这个学生究竟是什么样的。老谢总说苏子川有天赋,他的天赋是什么呢?
张思竞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聪明的老师,他看不懂学生身上是否有灵气,是否有才华。他更多的评判来自于乖不乖听不听话,而苏子川在他面前听话的不得了,张思竞想也许他是一个好学生吧。
苏子川做物理题数学题挺厉害的,他老是拿些很难的题目来找张思竞,张思竞却并不记得它属于初中或者高中哪个阶段了。
不过苏子川还是道德行为方面不检点,这一点简直让张思竞深恶痛绝。他知道,虽然现在苏子川是收敛了,可他和他的那群朋友,指不定明天又要搞些什么大新闻。
张思竞对苏子川的破坏能力还是有一点了解的。
拿了别人一把刷子,张思竞还是有点还情的意思,他要加强加强他的德育。
张思竞问他:“我看了你写的,我想问你,你认为什么东西是不过时的?”他压着他写的纸:“不要给我说是马克思。”
苏子川一头雾水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张思竞问:“时装吗?鲜花吗?满大街的那些偶像的海报?还是蜂追蝶浪的人海?”
他瞟了一眼苏子川身上的球衣,苏子川不自觉整理了一下,这是左风送的生日礼物。
“是NBA球星?”
“不是。”苏子川老实摇头,他又灵机一动,偷师电影台词:“智慧吧,智慧是新的性感潮流。”
“为什么?”
苏子川支吾了半天,努力构词让话变得好听:“智慧,往往代表,呃……闪光的人性,思想,人类。”
说完,他默默给自己点了个赞,回答满分。
“哦。”张思竞换了个坐姿:“那毫无疑问,马克思是一个智慧的人。”
苏子川点头,原来还是马克思主义教育啊。
“那什么使他不入流,在学生间甚至成了老土的名词,成了一个古板的大胡子老头了呢?”张思竞问。
苏子川一下噎住了,他只是一个初二的社会主义无忧无虑少年郎,没怎么和这个大爷打过交道。
张思竞知道他蒙圈,今天的重点也不是让苏子川回答。
他直接告诉他,说:答案是,不了解。
苏子川看着他,他也看着苏子川,这个年轻稚嫩的孩子,好像还不懂得思想的重要性。
“我也问过自己,苏子川,在我读书时代或者就在以前没多久,我问过自己:那些哲学艺术到底是拿来干什么的?好看吗,那些画好像也就那样,教育学也是一门烂课,让人心烦。直到后来我才发现这个问题问当时的我自己没有答案的,因为我,太肤浅了。”
“很多学生,包括我自己,我能准确理解,哪怕只是一个那些哲学家所写下的理论点吗?我能看透这个理论点后面所支撑着的这个社会表面的光鲜下的钢筋铁骨或者朽木难支吗?谈到尼采,只知道他的超人哲学,谈到歌德,只有一个魔鬼和一个老头订下协定买卖灵魂,谈到梵高,只记得他的向日葵在燃烧,他割了一个耳朵,他是个疯子。谈到许许多多比我们优秀的人,却从来没有想过深入了解他,和他做个朋友什么的。
因为我们本来就很庸俗。
但却不要把庸俗当作平凡的真谛。
不要因为习惯了一事无成就为庸庸碌碌辩护。
过时的是不再希望学习的人。因为处在顺境而忘了身边的灾难,因为活得开心就不再追求需要努力才能得到的东西。因为唾手可得的太多,不愿再做水中捞月的苦事。”
“苏子川,你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张思竞问他。
“你喜欢那样的人吗?”苏子川被他一段长篇大论讲得有点懵,盯着他,问他:“你喜欢那种人吗?”
张思竞忽然有点感叹。
那种水中捞月的人啊。
“我喜欢啊。”
“那我就想成为那样的人。”
这样的大话让张思竞一下笑了:“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吗?”
“你这个男孩子,过得太好了,什么都不在乎的,只要自己乐意。可我告诉你,不要那么幼稚了,既然你给我说你要做到那样的人,你就应该履行承诺,不是吗?”
苏子川以前吧并不觉得自己过得很好,他来自中下层,生活条件并不能算好。忽然在今天,发现了自己精神上的贫瘠和生活上的自由,而这种自由使他散漫,散漫是对生命的一种奢侈的挥霍。
苏子川有点精神上的不安和动荡,他伸手抓住了张思竞的手腕。张思竞今天没有穿衬衫,他的手腕对于男子来说偏细了,或者对于苏子川来说有点细,抓住时有种掌控感。
张思竞没有甩开,似乎在等着苏子川的爆发或者反省。
“张主任,你想对我说什么呢?”
为什么这时候张思竞身上淡淡的熟悉的香味无知觉地侵入了脑海?
“我觉得我的话很清楚啊。”张思竞笑这个呆头鹅。
是他自己想得太多吗?苏子川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很正常地去思考张思竞对他说的话做的事,似乎每一句话都有一点深意,就算没有,苏子川也能给揣摩自己读出来。
如果知道的话,张思竞可能被他读得心烦意乱恼怒不堪了。
也许成长就是把别人很少的话读得很多吧。
“你说的真好。”
苏子川说,张思竞一声轻轻的笑。
“我一定会成为那样的人啊。”
只要你喜欢,我就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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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水中捞月的幻想,就不会拥抱到美丽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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