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很静，守岁的过了零点都散去了，只亮盏暗灯照明用。纪云开跟在江月明后面，她半倚半靠在玻璃拉门上，就着暗光，眼中都是江月明的窈窕背影。
她伸手拉开冰箱门，把饭和稀粥拿出来，灯蓦然照亮了。
这副居家的模样，有几个人曾见到过呢……
江月明的身材匀称得很恰到好处，纪云开闭上一只眼睛，拿大拇指量她是几头身。
一个头……
两个头……
三个……
“你在做什么？”
纪云开急忙把手收到背后：“没有，没做什么。”
江月明笑了笑，把两个瓷碗放进微波炉，定时。
晚上天有些凉，她轻握了握纪云开的手，不凉，反倒比她的还热。
“脸怎么这么红？不舒服？”江月明发现了。
纪云开哀怨地看着她，在那份灼人的注视下越发脸红，像一把火烧过来似的：“还不是你刚刚……”
“好，不问了。”江月明随手替她理理碎发。
指尖像是燃着火，触及的地方渐渐烧得灼烫。
“你都知道我的事了，但我还不知道你的。”纪云开说，“为了防止给我头上添绿，你必须把这五年的情史都交代清楚，事无巨细。我知道你没再谈过，那你说说后来谁追过你吧。”
她眼神一如既往地澄澈，像小孩子在问责。
她是只危险的刺猬，此刻却把柔软的部分袒露给江月明。
怎么这么傻。
江月明想了想，忍不住逗她：“五年这么久，我要是说，能说到明天早晨。”
纪云开酸得憋不了，还在强忍着：“那，那你倒是说啊。”
“放心，你女朋友是很受人欢迎，但也不是人人都要喜欢，”江月明说，“男性就不讲了，明确表白过的女生有两个。”
纪云开追着问：“哪两个？”
微波炉叮的一声响了，江月明拔了电源，用隔热手套把碗拿出来。
“一个是法意混血的小妹妹，或许挺漂亮吧。”她把勺和筷放到桌上，“我有点脸盲，洋娃娃脸，是我对所有外国人的印象。”
还“或许挺漂亮”？
纪云开转头看了眼，楼梯静悄悄的，只有那盏平静的灯，没有脚步声和人影。
她伸手勾住江月明的脖子，带着几分冲动亲了上去。
纪云开没有什么经验，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却越来越起劲，笨拙地试探一番。
江月明等她试够了，温柔地回吻她，随即伸手揉揉她的头发：“先吃饭。”
小姑娘染成金黄的头发像落日余晖，和旋转楼梯处的幽幽暗光遥相呼应着，是很温暖的颜色。
纪云开听话地转过头，意外地在楼梯口看到个人影。
一身睡衣、手里拿着水杯的纪一维正看着她们，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
绝对是惊悚片里负责恐怖情节的专业户。
纪云开吓了一跳：“你，你怎么在这啊？”
那从江月明的角度，肯定也看见有人下来了，她怎么还不喊停，也不说一声呢……
刚刚肯定都被看到了……
好丢人……
“我睡醒渴了，下来接杯水。”纪一维笑了笑，一副“我都明白”的样子，对着饮水机口接了一会，转身走上楼梯。
纪云开看她孤单的背影，又联想到她和周江南，她大概碰见这样的场面，终究还是有几分落寞吧。
饮水机咕嘟咕嘟冒了几个泡，又恢复沉寂。
就接那一会，能接几口水？
纪云开感觉莫名其妙。
她把饭吃完，主动刷出碗，和江月明一块往楼上走。
到那盏灯前，她心念一动，拽住江月明的袖子。
她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那个……”纪云开眼里有隐隐的期待，“我睡不着，你能不能带我去放鞭炮呀？我知道哪里有鞭炮。”
于是，大年三十的深夜，纪云开带着江月明，很不道德地去偷拿了几个小孩家长藏在大水缸后面的鞭炮。
她怕给江月明留下不好的印象，“心怀愧疚”地扔了二十块钱在原地。
两个人跑出老宅去放，没离开太远。
外面的路灯更明亮些，公路上没有行人车辆，只有几棵掉光了叶子光秃秃的银杏树。
这一年还没有禁放烟花，她们在水泥地上摆好一盘烟花。
“有点冷。”纪云开自言自语说，她哈了口气，灯下看，像吐出一圈圈白雾。
江月明自然地握住她的小手，暖意丝丝传递出去。
“乖啦，暖炉。”纪云开冲她笑。
她非要自己点一次，把江月明推得远远的，弯着腰，小心翼翼地点着线头。
转身就跑，又猛的扎进江月明怀里，她衣服上沾着屋里的沉香味儿，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下一秒，烟花炸开，中间的窜上天后啪地绽开，五颜六色的。
可江月明还是听见了，即使这一瞬间响得几近听不到说话声。在顺风飘过来的红烟里，她眼里仿佛也有跳跃着的光。
纪云开说：“这是我长大以后，第一次放鞭炮。”
江月明就低着头瞧她，在未燃尽的烟火中，只是笑。
纪云开恍惚着想，小时候江月明很少笑，不喜欢亲近人，像是别人欠了她宝贝不还似的，后来她会客套地笑，演出采访时，见面问候时，但和现在的都不一样。
她被心尖的欲缠着吊着，在无人的空寂里和江月明唇齿相缠。
像乍触水的鱼一样。
有一棵银杏悄然落了最后一片黄叶。
临了，纪云开揪着江月明的衣服下摆，手里摩挲着布料，方才的烟都飘远了，她大口呼吸，一起一伏的玲珑曲线紧贴着江月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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