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阿姨。”纪云开被她猛一关心感动得快要哭了，多吃了几口菜。
酒过三巡，饭桌上不再那么死气沉沉，大家心里绷着的神经慢慢松垮，都有些意乱神迷了。
一直沉默的江老爷子突然指着江尔盛，开口道：“一维啊，你看我这个孙子，怎么样？”
这一发话，两桌人都静下来了，竖起耳朵听这边的动静。
纪云开看着身边的纪一维僵住，她心里也咯噔一声。这架势……是想凑门亲事？
临近的几代人都是早婚，恨嫁似的，都卡着法定结婚年龄领证，纪云开大学毕业的时候，同岁的远亲有的连孩子都生出来而且会叫人了……
纪云开看得清楚，赵茗桃在桌底下拍了拍女儿，给她暗示。
纪一维咬了咬唇，硬着头皮回答：“江哥哥是人中龙凤，但我……”
听到这句转折，赵茗桃急得快把女儿从座位上拍飞出去了。
也就在这种场合，纪云开庆幸自己的默默无闻。
“尔盛也到该结婚的年纪了。”江老爷子笑呵呵地说，“不过爷爷不是老封建，趁着过年啊搭个线，能不能成还要看你们个人，不会强求的。怎么不吃了，这饺子还剩很多呢！”
看热闹的中年妇女又开始闲扯了，几个小孩闹着要吃哈根达斯，老爷子吩咐管家把冰箱里存的都拿出来，一人一个。
纪云开随手拿的是草莓味的，她用勺子舀着小口吃。
她的几个伯母顺势开始夸江尔盛，从学历到外边，连头发丝都夸了一遍，纪一维越陪笑越僵。
江老爷子非要把成年的孙辈都说一遍，话锋一转，落到江月明身上：“月明啊，你最不成器，不学医也就算了，终于是从意大利回来了，成天又见不着人影。”
老爷子词句里终究还是有对她不继承家业的责怪。
全是数落的话：“你再过两年都要三十岁了，也到了该考虑考虑的年纪了，爷爷就是最放心不下你们啊！”
江月明没解释也没反驳，只是沉默听着。
江月明的父亲坐在女儿旁边，也不说话。他是心内科医生，人老实善良，大智若愚。他或许也是知道新年不能败了老爷子的性质，也就没去替女儿解围。
江月明始终都没有说江老爷子想听的，或者一句承诺的话。眼见得好不容易暖融融的气氛冷下来，纪云开都思考着要不要开口说几句了。
转念一想，她顶着多年前的舆论来这个饭桌都是腆着脸了，谁还会管她说什么，她又如何解得了别人的围呢。
最后，还是江月明的母亲提议转移阵地到沙发看春晚，这场数落才算结束。
熬夜守岁老爷子身体受不住，看了一个小时春晚就回房睡了，小孩们带着央求父母准备的鞭炮到前院放。
索性也没人理她，纪云开瞅了个机会溜出宅子，跑到大门口吹冷风。
门口除了院里的保安，还立着个熟悉的人影，纪云开靠近过去。
“怎么一个人站在这儿？”
纪一维恍惚了一下，笑得有些勉强：“是你啊姐姐。”
她今晚陪的笑也够多了。
“介意我点烟么？”
那双澄澈的眸子盯了她一会：“姐，你还是少抽烟吧。”
纪云开挑挑眉，娴熟地点了支烟：“来这儿之前买的，我清楚自己参加不了这种场合。怎么，你不高兴啊？”
“嗯。”纪一维看着空荡的柏油路出神，“从前没这种感觉，现在突然觉得这里很空旷。甚至是，都没有我容身的地方。”
“别想太多了，一维。”纪云开说了句实话，“况且这世界上，又何止一两个家族是这样容不下喜好呢？”糟糕的时候，整个世界看起来都是这样的。
她吐出的烟雾缭绕着，被风吹到远处去了。
纪一维咬咬牙：“能给我一支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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