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青锋一路上连闯三个红灯，他现在什么也顾不上，只想赶紧回到家里，看看颜如柏。
到屋子里，里面空无一鬼，刑青锋抓起牌位，细细端详，果然牌位后面有一丝丝血黄之色，因牌位用阴槐木所作，通体黑色，看得不太明显。再加上他连日来心神恍惚，没有及时发现。
原来他早就知道，原来他早就知道。脑子里一直闪现着几个大字，刑青锋跌坐在床上。
他在心里大声喊颜如柏，也不知道喊有多久，颜如柏才从牌位里出来。
刑青锋想要质问，想要解释，千言万语涌到嘴边，到最后只蹦出一个，“你全知道？”
抱着最后一点希望，他问出愚蠢的问题。
“嗯。”颜如柏干脆直接回到，他性格一向直来直往。
脸上被绷带绑住大半张，只有一颗眼睛和半边不到的嘴巴，刑青锋也看不出他有没有生气。以往颜如柏生气，不是眼睛泛红，就是室温变低，但他今日知道他要离开，却平静的不得了。
刑青锋摸不准他心里想法。“那你，你是怎么想？”
“我怎么想重要吗？反正你不都决定甩开我。”颜如柏歪着头问，他憋在心里好久，既然今天事情已经挑破，不如说个痛快，“你是人，肯定不愿和我厉鬼一起过活一辈子，我知道。”
“不是。”刑青锋着急反驳，他想要解释，这不是他的想法，他根本不想和他分开。
颜如柏轻笑一声，他把眼睛撇到别处，“不管是不是，等契约解除，大家桥归桥，路归路，我就去颜家报仇，谁也管不到谁，皆大欢喜。”
听到颜如柏说报仇，刑青锋心情一下子变差，他还想用承诺束缚对方，话敢上心头，又想到契约。
是啊，去掉契约，还有什么可以约束颜如柏。
“颜家，不会坐以待毙。”刑青锋试图说服颜如柏。
颜如柏嘲笑两声，倒是觉得刑青锋颇为可爱，“我当然知道他们不会坐以待毙，但我已经做好同归于尽的准备，绝不会失手。”
“不要。”想也不想，话从脑子里一蹦而出，不管是颜如柏呆在他身边，还是契约解除，他要离开，刑青锋都从来不想颜如柏出事。
颜如柏终于正视刑青锋，他看向刑青锋，紧盯着他眼睛，“你知道吗，一开始我知道你要把契约解除，我真想跟你同归于尽，可是我有点舍不得。
既然舍不得，那就算了。我想，等到契约解除，你和我再无相干，到那时，不管是杀你，还是杀别人，都不会再有任何人阻止我。
可是现在，我想，我们还可以度过一段美好时光。”
颜如柏说出他内心感觉，他考虑很清楚，下不了手，肯定是因为契约，等到契约一解除，他会变回无心无情的厉鬼，到时候一切都会结束。
包括刑青锋现在对他的眷恋，都会烟消云散。
刑青锋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用力抓着牌位，手上青筋暴起。他略有些哽塞，“你是什么时候发现？”
颜如柏看了他一眼，把目光落到地上，“第一次。”
仿佛是被人刺中一刀，刑青锋嘴里充满苦涩，可他还想着问下去，“是不是很痛？”
“还好。”颜如柏脸色一如往常，并不把那点痛苦放在眼里，他转回眼睛去看刑青锋，看他脸色惨白，再补充一句，“没有很痛，以前更痛。”
颜如柏的解释，完全没有安慰道刑青锋，他只觉得自己现在很是混蛋，满心自责，“对不起，我...”
‘我什么’刑青锋停住，脱口而出的言语，只说到一半，像是下定决心。
“你等我。”刑青锋放下牌位，他去找老瞎子。
青虚子伤势早已好得差不多，却还是装病赖着，老瞎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想法，一直也没有赶他走。
两人正在书房里，老瞎子在画符，青虚子躺在床榻上，嗑瓜子，上次刑青锋怕他屋里闷，给他买一袋瓜子，回头他就喜欢上。
一进屋，看到就是这副画面，刑青锋见怪不怪，他说出来意，“师父，我不想洗去印记。”
老瞎子手一停，符画歪一笔，笔直接朝刑青锋砸过来。
笔落在刑青锋身上，狼毫上还沾着墨，甩刑青锋一脸，“你胡说什么？”
过来之前，刑青锋就猜到老瞎子态度，他也在心中打好腹稿。“师父，忘川水洗去印记，特别疼痛，可是颜家从头到尾都没有告诉我们，要是颜如柏和我们结仇，等契约洗掉，恐怕我们要对上他。”
“然后呢？”老瞎子瞪着刑青锋，冷冷问道。
然后，刑青锋一愣。
“你也知道说不过去吧。”老瞎子双手放在身后，跟他解释。“就算是忘川水会伤害颜如柏，可是它能洗去契约，对你也是好事。就算契约没掉，颜如柏要对我们动手，我也早就准备好，我和青虚子两个人都在，难道收不了一只厉鬼吗？”
被点到名字，青虚子朝刑青锋伸手，打一个招呼，带着歉意的笑容，显然他早已知情。
“所有，你不仅要让我和颜如柏解除契约，你还想要除掉颜如柏。”骤然得知真相，刑青锋有点崩溃，两人在他心里都非常重要，可是没想到如今却要残杀。
“什么是杀，他早已死去，现在不过是只厉鬼，为祸人间。”老瞎子否认他的说法，既成为鬼，自然要往他该去之地，留在人间，为祸一方，本就是他们道士要除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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