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这时冯月刚屋外，俨然聚了一帮小太监，他们拿指尖蘸着涂抹，捅开窗纸，争先恐后地往里看。
窗孔奇小，人人相争，都只能窥见一斑。
只见一片白腻的吓人的肩颈皮肤，衣裳已经褪的一干二净，一只略微泛黄的大掌覆在脆弱的脖颈后，顺着脊梁一寸寸往下。
冯月刚目不转睛的打量着明光神色，近乎痴迷的盯着他紧闭双眼，和从头到尾颤抖着的眼睫。
他阅人无数，知道明光是个雏儿，还是个从里到外干净的不得了的雏儿。
想到这层，冯月刚就兴奋的坐不住，他不断脚尖并拢，又展开，他胯下有股火，被闷在灶子里，顺着嗓子眼蹿上来，熏的眼底通红。
他附身啵了一口那颤抖不断的长睫。
明光突然难以忍受地皱起眉，刷地睁眼，冯月刚贪婪的神情还没收好，明光一阵难以言喻的恶心，一把挥开冯月刚，弯下腰干呕出声。
冯月刚的手掌还拦在他腰间，明光回头，冯月眼底星星之火瞬间燎了满原。
“妈的，你竟然敢嫌弃老子？”
冯月刚收掌为钳，五指死命的扣住他腰侧，像要活活撕下一块肉来。
他双目猩红，嘴唇翕动：“你竟然敢嫌弃老子？”
“啊……疼……！”
明光身侧传来阵腰斩似的剧痛，冯月刚竟然真的要他死一般，不住收拢手掌，明光惨叫一声，翻身却无论如何挣脱不掉。
惨白的五个手指头，伸向桌案一角，试图借力起来。
“你他妈在吐什么？”突然头顶大力一拽，冯月刚扳过他脑袋，用力朝地上掼过去，怒吼掀翻了屋顶。
“说啊！！你他妈在吐什么？！你这个狗.娘.养的下贱东西。”
冯月刚操起一个墨台，劈头盖脸砸了过去，明光躲闪不及，被掼中了胸口，登时一口血含在喉间。
“是你他妈求老子，你是求老子给你炭火，救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破烂皇子！”
“是老子抬举你，才恩准夜半三更听你抚琴，抚一晚，半盆炭。”
“怎么？剩下的冬天不想过了？摸一下也不行？还敢吐？”
他抓起明光的头发，强迫他睁开眼看着自己双眼。
“你不接着爷爷骚尿喝，你不感恩戴德刮爷爷脚趾的垢吃，还敢嫌弃老子？怎么，嫌我没有根？”
明光被迫仰着头，幅度之大连呼吸都如此困难，他从喉咙间发出破碎的响动，冯月刚一口唾沫吐在他脸上。
“啐！下贱坯子，还不得靠着老子过日子，你除了求我，还能求谁？那个自身难保的破皇子？哈哈哈哈哈哈……”
冯月刚歇斯底里地吼着，屋外听的一清二楚，小太监们挤眉弄眼，比了个口型：
狭.具。
便心照不宣的一齐掩嘴笑了起来。
冯月刚手下的小徒弟，都是白白净净，说起话来轻声细语的，一齐笑的时候，也只发出些噗噗的声音，并不引人注意。
站在最前面的小太监柳儿，笑着笑着突然发现身后应和的声音小了。
起初还没有在意，后来越发寂静，就好似都被无形中摄住了般。
柳儿回头，只见后方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
他不高，披头散发，乍看像个要饭的，柳儿转念一想，宫里怎么会有要饭的，总不会是慎刑司里逃出来的吧。
柳儿这才看到，为何其余的人都被震慑的说不出话来，因为这个十来岁的少年，半抬的面上，有一双通红阴暗的双眼。
奇怪的是，他眼神中空空荡荡，好似什么都没有入眼，血红的眼眶里，蕴含着深深的绝望和痛楚。
他脸部已经疼的扭曲了，费尽全力才勉强抑制住崩溃的冲动。
“明光，明光，你哪里来的炭？铜柱殿好多年没有烧过炭了。”
齐容满足的叹息道，明光笑着说：“是戏班子里匀出来的炭呀，下回见了班主，就算你是皇子也要跟他道谢哦。”
齐容扭扭捏捏的答应了。
是老子抬举你，才恩准夜半三更听你抚琴，抚一晚，半盆炭。
齐容，你好厉害呀。
齐容在案前看书时，明光最常说的就是这么一句，只是他往往靠在门边哈欠连天，含糊不清极了，唯有一双笑意欣然的眼睛，瞧了齐容心里才舒畅些，故意问他：“哪里厉害了，你不学无术，自然觉着本皇子厉害。”
明光从来不生气，脾气好的不得了，任齐容像只雏燕般叼走新生的柳条，却叼不走眼中明净春水。
他总是好脾气地说：“我也没有不学无术吧，比起以前来好多了，但你真的文思高，技艺巧，将来你会名扬天下的。”
“……我父皇不喜欢我，小德子说，他恨不得我没出生过。”
明光这时会立刻收起笑意，轻轻说：“才没有，我很庆幸你诞生在这个世界上。”
他就像一道光，凿开齐容生命里的罅隙，无孔不入的照了进来。
他的明光，原来背地里，偷偷的，在消耗着自己的亮光，替他挡去了恶意，供他暖躯。
齐容很安静。
小太监们自觉替他让出一条道来，他慢慢的打开门，尽管早有准备，眼瞳还是刺痛地一缩。
明光满脸是血，被冯月刚压在身下，双腿紧紧并在一起，扭曲成一个不自然的姿势，冯月刚面目狰狞的扭过头：
“哪个不长眼的……”
戛然而止，他眯起眼危险的打量着这个坏他好事的小子，明光察觉到屋外的光，慌忙抬头，眼睛从血泊中撑开一条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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