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呼呼地吹着风，连呼吸都在细致地观察周围任何风吹草动。
霎时泠肆往左侧推出一章，一堆沙土轰然被打开。而反在另一边苏北塬的脚旁，“嗖”的一声插下一支箭。
猛然反应过来往箭飞来的、泠肆攻击的反方向看过去，那人躲闪不及，低低的小山坡后方冒出一个头顶。
两人相视点头，定好从两个方向抄过去，即刻分开。那人见形势一下子转换过来，也不再躲躲藏藏，光明正大地逃。
他下意识往熟悉的方向跑，正好迎面对上苏北塬朝他飞来。这么近的距离、这么清晰的对象，不可能会失手，就算不能完成任务，能带走一个是一个！他就这么想着对苏北塬拉开弓，蓝色的箭头泛着寒光。
苏北塬见状连忙停下步子，那人手上的箭好像马上要发出来了，如果自己躲闪不及——
“啊！”
黑衣人倒地，站在他身后的泠肆手还未放下去。
“嘁，就这点水平，门槛也不过如此。”泠肆对于他未发现自己的存在很是不屑。
苏北塬放下心来，这下子又欠他一个人情了。
“你这是在做什么？”他向从箭筒中抽出全部的箭，刮下箭头的蓝色颗粒的泠肆问。
泠肆抬眼看了苏北塬一下，说：“有用。”将那些蓝色颗粒用从那人衣服上撕下来的一块布料包好，递给苏北塬。
“给我？”苏北塬犹豫着接过，不是泠肆是何用意。
“应该会派上用场。”泠肆起身拍拍衣摆，“好了，我们走吧。”
“等一下，”苏北塬又蹲了下去，他扯下对方手腕上的绑带，绑成一个布包，“这样就行了……嗯？这不是……不对，这不一样！”宽大的袖口没了绑带的束缚而散开，露出手腕上的花纹图案——一枚柳叶。与之前看到的水滴不同，但看这着装又是相同的。
泠肆紧盯着那枚柳叶，沉吟片刻，若有所思。
“你认识，对吗？”苏北塬仰着头，指着手腕问他。
“嗯。”
“你知道？”
“不知道。”
他的神色突然变得无比严肃，转身就走。这样反常的举动引起苏北塬的疑惑，他肯定知道些什么有关这柳叶图案的事，说不定还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但照这个情形来看，泠肆是一个字也不肯说的。苏北塬撇撇嘴，自认讨不到趣，跟了上去。
“泠肆，这马可是你放走的，现在我们是该去哪儿啊？”走了好些会儿，他们已经没有马用来代步，前进的方向又尚不明确。
其实泠肆也一无所知。遇上没料想到的突袭，把他的节奏全打乱了。他四处观望，远远看见山峦的轮廓，心里又有了谱：“看见那座山了吗？翻过去，就是慕年西城门。”没想到歪打正着，道路近在咫尺。
“这我倒是看见了……”苏北塬一高一低眉，似乎在怀疑这番话的可信度，“真的？”
“是不是真的，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泠肆先走一步，“不等你了。”
“哎你……”苏北塬就看着泠肆径自往前走，“呵。”哼笑一声，无奈地摇摇头，说不清他在想什么。
初春的阳光透过枝叶缝隙照入山林里，把影子剪碎。即便是身处清幽的山中，偶尔遇上毫无荫蔽的空地，时近午后，也有些晒人。两人都没怎么进食，除了一些清水。苏北塬“金贵”的身子早就不习惯，发出轻轻的“咕咕”声。他现在只觉得越往上走，脑子越晕晕乎乎的。
见他走得歪歪斜斜，泠肆一把扶住苏北塬的手臂：“大少爷可是吃不消了。”
苏北塬翻了翻眼皮，拍拍泠肆的手臂示意他放开，用力眨眨眼睛：“还行，继续走吧。”
但泠肆再一次搭了上去：“瞧你现在这样，就别逞强了，又没人笑话你。”心里默念，多半又觉得我在小看他。见拐弯处有个类似山洞的地方，便把苏北塬往那个方向带：“去那里歇歇脚。”
苏北塬努力打起精神，敌不过体力的匮乏，任由泠肆带着他走。
说是山洞，也就一勉强可供挡风遮雨的临时躲避场所。苏北塬不再勉强自己，将地上的杂草随意踢到一边，留出一席可供自己坐下的空地，双手环着刺荆抱在胸前，眯上眼睛。
“我睡会儿。”是真有些困倦。
“嗯。”泠肆淡淡应着，小心观察周围是否有其他人的踪迹，待保证绝对安全，这才放心坐到苏北塬旁边，余光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身边人传来绵长的呼吸声，苏北塬睡得十分平静。平日里见他，多半会认为是知书达理、平易近人的哪家少爷，真正沟通起来又发觉这人太好自尊，还有不轻易服输的固执。只是当他睡去时面容安静，温柔清朗，身上被保护起来的、不谙世事的单纯在如今世道显得多么可贵。
只是这几天来已养成下意识的防御和警惕，眉心不易察觉的蹙起，不知是好还是坏。
泠肆绽开一个很淡很淡的笑容，连自己都未察觉。他拿出装有萤夜蝶粉末的绣包，把纸包小心翼翼地摊开放在地上。
除去已经到手的琉璃杯，要取得剩下的东西都不是易事，需要费一些时间。只要他赶在莫宛然之前，他就胜利了。
莫宛然！
泠肆在心里咬牙切齿喊出这个名字。如果不是因为有你的出现，或许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他突然想起苏北塬向他提起那个柳叶状图案，转过头去看他，仍然睡得安稳。苏北塬愿意信任自己，可泠肆却感到莫名的不安。最后一样东西……
本应该没有任何顾忌，现在却变得有些慌张。
“啪！”一只带血的手拍上山洞内石壁，苏北塬下一秒立刻清醒过来。
“什么人！”苏北塬猛然起身，长剑出鞘对准发出声音的方向，动作一气呵成。他盯着那只手，等待它的主人出现。
一张留着短短的胡茬的、男人的脸出现在两人面前，他另一只手捂住肚子，看样子是受了严重的伤。但他的眼神坚定又凶狠，瞪着泠肆和苏北塬，明明都站不稳了，还用扶石壁的那只手去摸腰间那把银光闪闪的匕首。
“你们……也是同他们一伙，要来……杀我们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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