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入眠，只觉得那份温柔一直陪着他……
一夜无梦。
清晨，怀里有一物在扭动，莫测陡然醒过来，果然是姜凉又被他当抱枕了……
一米五余的小男孩被他揉成团圈着，如同母鸡抱蛋。
莫测轻轻松手，让姜凉从他怀里滚脱，想拿被子给他盖上，但被子一侧被这孩子压的很实，拽了半天没弄出来，姜凉喃喃两声，又往他怀里挪了挪……
莫测往后退，姜凉发觉了便往他身上贴，莫测再退，姜凉直接就顺着床沿滚到地上……
嘭一声！
这可怜孩子的脸就拍在了鞋上。
“啊……”姜凉缩成一团，颤悠悠抬头，看见眼前的蓝纹裤管。
“起来，压着我的鞋了。”头上传来师父一贯平和的声音。
姜凉爬起来，委屈看他，“师父……”怎么师父每天都醒那么早，多抱一会都不行。
“莫撒娇，人家小妹妹都在院里晒药了。”莫测穿了鞋走出去。
姜凉又倒回床上，被子里还有余温，不知是他的还是师父的，热烘烘，被他一手抱住。
一刻钟后，姜凉出现在院子里，没吃早饭，正在压腿。
看着师父冷峻的脸，姜凉叫苦不迭，他就眯一下眼，怎么就睡过去了！还被师父抓了现行……
莫测坐在石桌前，指点蓝柔茶道。小姑娘知书达礼，琴棋书画医均有涉猎，从前一直养在深闺里，现在跟着哥哥，医术也随之精益不少。但她毕竟是女儿家，若不是真的窘迫，蓝观也不肯叫她出去前堂露面的，好在这段时间医馆境况好了很多，便不用多出现在人前了。
“莫哥哥，这一杯呢？”蓝柔再次递上一杯茶。
莫测接过，杯子里茶色清澄，莹润明黄犹如暖玉，色泽怡人，温度适中，正入口。
他喝了一口，茶汤水是薄荷叶红枣桂圆等药材煮出来的，泡上刚上市的大红袍，冲淡了不少苦涩，喝下去口感丰富，提神又解渴。
莫测放下杯子，“甚好，若是喝冷的，想必味道更好。”
冷的？
蓝柔素不知道还有人专门喝冷茶，一听立刻感兴趣，忙追着问，“茶凉了，不就不好喝了么？”
莫测呵呵笑，“我在外游历时喝过一种冷茶，多用花果泡出，还加冰块，夏日最解暑。”
蓝柔听了更奇，满脸向往。
“师父……”姜凉听不下去了，嗓子眼直冒烟，不管什么冷茶热茶的，能不能先给他一杯啊？“我好渴……”
蓝柔咯咯笑，得了莫测的准予后边端茶送过去喂他，姜凉还保持着动作，喝完了道声谢。
莫测看着他俩，突然问，“凉儿，隔壁家的二丫多大年纪？”
唔，说实话，那个小姑娘他不是很中意，太胖了点。
姜凉抹抹嘴回答，“她呀，十五了吧！”上次那姑娘还跟他说自己已经定亲了呢。
“十五……”一听这年纪莫测就蹙眉，姜凉日后还要和孔兰玉周旋一段时间，这姑娘的年纪在现在就待嫁了，不晓得能不能等……
“师父？你莫不是又给我找……”看师父模样，姜凉脸瞬间黑了！
蓝柔却拍拍他，“二丫和东街徐先生家的大儿子定亲了，她昨日来同我说，邀我们去喜宴呢！你们不说，我差点忘记了……”她吐吐舌头。
啊？
这……莫测瞥姜凉一眼，这孩子长的也模样不差的，怎么桃花缘这么浅？
姜凉刚要说话，被他师父这目光瞅得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师父！我不喜欢她！”想他从前总被人夸长得好，像他爹一般丰神俊朗，再看师父的眼光……都什么眼光！
莫测点点头，“行吧，为师以后为你找个更好的。”情伤嘛！要面子的，他懂。
姜凉抽了抽嘴角，深深为他师父的反应迟钝着急。
不能任由他胡思乱想，自己得表明态度！
“师父，我日后要是喜欢什么人，一定会告诉您的，到时候，师父可要帮着我！”
“自然是帮你了，只要不是有夫之妇，为师都帮你。”
姜凉笑得有些狡猾，“哈哈哈，他绝不会是！”
蓝柔听着有些耳朵发热，她毕竟是姑娘家，这些婚嫁之事旁人一说她就不好意思，便寻个理由进厨房了。
“师父……”看蓝柔走了，姜凉立刻凑过来问，“你昨天说我们以后有很多去处？”
看他目光烁烁，莫测悠悠丢一颗花生仁入口，“等你报了仇，重振你父亲的风雪教后，自然去哪里都行。”或许他不该撒谎，等一切都结束的时候，就是他们师徒俩缘尽的时刻了。
“那师父跟我去番禺玩一玩吧？”姜凉笑着，“番禺瓜果最甜，美人也多！”
“好啊，到时候你安排。”这孩子兴致这样好，还是先顺着他，哪怕到时候要毁约，起码现下是高兴的。
……
一场又一场的雨，带走了城中最后一点暑气，院里的落叶已经焦黄，枝头一天比一天干净，飞鸟大片大片南迁，婚期终于近了。
蓝观已经托人在洛南买了一座小宅子，他医馆里现在病人络绎不绝，却依旧没有请学徒，反倒是叫蓝柔悄悄打理行囊了。
孔兰玉虽昏庸了些，又是个色胚，却也知道体贴人，知道莫测他们没有长辈帮扶，便把该省得礼节都省了，嫁衣都是送来现成的。
从这日起，小院里热闹的很，来来往往的全是丫鬟小厮，在这院子里变着法装饰，一日功夫，冷廖的小院大变样子，墙都翻新一遍，屋檐上挂满大红灯笼，正屋金粉的漆刷几层，地上还铺了红布，上边撒了花瓣和红枣花生。
礼婆还在教姜凉礼仪，蓝观在前堂一会儿给人看病，一会又要应对来贺喜的，蓝柔脸上红扑扑的，一直跟着姜凉。
明日，新娘就要嫁过去。
剪裁紧致的红色喜服，穿在少年身上，勾勒纤细腰身。姜凉正由丫头开面，他龇牙咧嘴的样子，礼婆子都不愿意看，嘴里不断说，“姑娘，快别做这样子，叫人看了笑话！”
之后，上妆贴红，眉画得细细长长，眼描得水清眸亮，唇色艳如玛瑙，梳发髻，戴凤冠。
莫测在院中等着，他虽是“哥哥”，但毕竟是男子，从此刻起，便需要由婆子时时带领姜凉。
天还没亮，却已经隐隐听得见喜乐传来。
门开了，一个娇小的新娘披着红盖头，由礼婆牵着走出。
莫测看不见他徒弟的脸，料想会很黑，便笑吟吟走过去，“吉时到了，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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