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楠正埋头奋笔疾书,见有人来头也没抬,冷淡道:“等会,老娘现在忙死了。”十有八九又是张允文叫人来催,当报告那么好写的吗?
有人嘬了口水,坐到齐楠对面,齐楠不禁一惊,这么老龄化的喝水方式?完了,领导来了。
齐楠僵硬地抬头,看见卢副局长就在她对面,漏出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您来有什么事吗?”
卢峥一笑,眼睛就看不见了,“没事,你先忙着。”
齐楠脸上笑眯眯,心里你大爷的,摆什么谱,“不忙,您有事就说吧。”
“张队长之前交给我的材料我看了,但是被我退回去重写,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知道啊。”怪不得张允文这几天没催她。
卢峥又喝了一口水,嘴巴砸出声音。
齐楠心说你要是怕烫嘴就别夏天用保温杯啊。
过一会卢峥盯着齐楠道:“不要自找麻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本来案子就反常,查清真相就可以了,还纠结那些什么监控啦房间啦,没有意义,而且这些存疑的地方,很容易被检察院揪出来退补。你说这不是找事吗?”
齐楠配合地笑笑,道:“不是。这是他应尽的责任,我觉得他没做错。”
“我没有说他做错了,只是在教你们。我也知道,年轻人就是喜欢较真,但是你们这种执着,十有八九都是没有结果的,组卷的时候用点心,就不会有人难为你。我说的用心,是把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删掉。”
卢峥看齐楠又要反驳,抢先道:“不过也没关系,你们还年轻,许队长生病了,把他临时拉过来担这个担子,压力很大,怕出纰漏,都是正常的。”
齐楠有点搞不明白卢峥什么意思了,他最烦的就是那些上了岁数的说话又慢又绕又没用。但是她知道,怎么绕最后都会绕到重点。
果然,卢峥接着道:“两天了,今天张队长又把材料交上来,没有改,你去跟他说说。”
齐楠讪讪地笑着,“他又不听我的,要不您打电话叫家长吧。”
“说的什么话,”卢峥提起眉毛,无奈地叹了口气,“把你的报告给我看看。”
齐楠递过去。
卢峥翻了翻,捂住脑门道:“你们一个个的是不是要气死我啊?”
“怎么了?”齐楠在写房菲的尸检报告,确认是他杀。
卢峥笑得很不耐烦,“你查一个犯了罪的死人是怎么死的有什么意义呢?查出来又能怎么样?”
齐楠觉得这对不起她的职业,脾气上来,直接就跟卢峥就争辩道:“就算是罪人,杀害她的人,也违法啊。”
“啧,哎呀,我还不知道这些吗?你懂的我都懂,我明白的,你不一定明白啊。这是没有意义的,别忘了你是干嘛的,别把时间浪费在这些没有意义的事上。”
“我是法医,为生者权,为死者言是我的职责。”
卢峥被她吵得脑仁疼,一手捂着头,指指她还未完成的报告,“你现在就把你的尸检报告改了,我一看就头疼,快改。”
齐楠找到张允文的时候他正在打电话,看上去不是很高兴。等他挂了电话回来,齐楠先道:“谁啊?”
“许队。”
“她不是刚做完手术吗?这个时候找你干嘛啊?”
张允文猜也知道是卢峥,这个时候还因为工作打扰她,真过分,“改起诉材料。”
齐楠眼睛一亮,仿佛征求意见般问道:“那你改不改?”
“我倒想不改,不过许队说的也有道理,可以把王瑞华和房菲的案子拆分处理,这样原本细枝末节的东西就成了避无可避的侦查重点。你看,还是有明白人的。对了,你报告呢?”
齐楠听完张允文的话突然想通了,有些呆滞地把报告交过去,像是抄作业的学生等待老师检查一样忐忑。
张允文直接翻到结论,随即举着报告看向齐楠,仿佛要一个解释。后者勉强伪装出坦坦荡荡的样子与他对视,笑道:“很意外吧,我也挺意外的,老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事实就是这样,组里几个资历比我高的前辈都认同这个结果,我们还是相信科学吧。”
齐楠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带着一贯的我行我素调侃道:“你别看上我啊,我孩子都上幼儿园了。”
张允文移开眼,把报告放桌上,“你先回去吧,这几天麻烦你了。”
齐楠走出几步才暗自叹了口气。卢峥,原来没她想的那么完蛋。许队一向秉承严谨认真的作风,卢峥不可能通过她劝动张允文的。许队这个折中的办法,能同时满足卢峥要求改案卷和张允文希望继续查案两个诉求,虽然明显偏向张允文,卢峥也无话可说。但是齐楠妥协了,她把报告改了,房菲是自杀,结案了,不对,立案都不用,拆分成两个独立案件又如何?无用功。
仅仅是不想添麻烦,就可以这样玩弄手段吗?
齐楠又回头看向张允文,见他双手合十支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齐楠顿时又释然了,不管卢峥想干嘛,让张允文离他远点总没错的。
切块,洗净,料酒浸泡一小时,捞出沥干,锅里放油煸至微黄,放草果,辣椒,姜,八角。料酒,生抽……小火煨两个小时。
尝一口,呸。
看着面前两盘仿佛被打码的菜,张允文百无聊赖地放下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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