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眼看到八点多了饭还没吃，还没等他们在死者楼下的小摊前坐稳，就瞥见一个可疑的人影在楼下那排垃圾桶附近来回晃。更奇怪的是，当那个人转身看到他们后，显然有些意外，似乎就要走。
张允文心想他们都是便装，如果能看出身份来，要不就是以前被抓过，要不就是做贼心虚，警觉性高。
仅凭直觉，张允文认定这个人有问题，盯死他开追，来人见状也是毫不犹豫地开始跑，无奈跑不过，顺势一倒，把刚追上他张允文也拉倒在地。
昨天晚上下过雨，石砖缝隙全是淤泥，一压就沿着缝流到地面上，俩人都滚了一身的泥，不过显然躺着的那个更倒霉一点。待双方看清彼此的面孔，异口同声道：“是你？”
十分钟后，还是那个馄饨摊，张允文等着坐在对面的人用店主送来的毛巾一点点擦干净脸上身上沾的淤泥，又看着他把眼镜摘下来重新擦了擦，才松了口气般，问道：“你怎么在这？”
这人给他的感觉就像他远房亲戚家的小表弟，前不久才留学回来，他的父亲为此还特意宴请了他为数不多的朋友们。整体气氛冷冷清清，在座的人屈指可数，倒不是因为他人品不好，只是性格寡淡，所以社会关系也简单到不可思议。
他父亲本意是希望他的这些朋友们能在生活还有工作上多帮助他，也让他快速适应回国后的生活。但是这位在自己父亲眼里“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不善于沟通交际，学习学傻了”的小年轻，一回来就进了百强，后来又申请了国家人才引进计划，很快就安置妥当，完全不需要他们的帮衬。
眼下不知道他为什么出现在这，毕竟这里距离市区二百多里，不能是碰巧溜达到这的吧。还有这见了面就跑，如果不是社恐突然发作，那就是和案子有关系了。
于溪阔把毛巾重新叠成四方块，觉得和店主送来时形状不一样，拆开又叠，所以没有注意听张允文的话，随口回应道：“嗯。”
“？”
“？”楚潇和张允文见到这个反应都是一脸懵哔。张允文私下里想该不是刚才那一下把人摔傻了，祖国的栋梁，弄坏了他可赔不起，不过要是之前一直这么傻，另当别论。
于溪阔终于满意了毛巾的形状，把斑驳的毛巾放在手边，抬头才发觉有人疑惑地看着他，“哦，不好意思，我刚才走神了，没听见你说什么？”
“你见了我跑什么？”
“你追我干什么？”
张允文想说你跑我才追的，又怕陷入到你追我才跑的死循环里，索性道：“习惯了，”不过一般见了他就跑的，八成是局里的常客。
说完张允文扫了一眼于溪阔的衣服，衣着很正式，不知道干嘛去了。现在洗也洗不出来，穿也穿不出去，“我赔你身衣服。”
对面的人似乎又在走神，张允文好奇这是科研人员的日常吗？随时中断与外界的联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谁也不搭理，跟赵公鸣那个风水先生有的一拼。年纪轻轻的，怎么读个博读成这样了，他记得以前这小孩还挺有灵性的，变成这样真是太可惜了。
张允文装作无意碰了他手一下，于溪阔把纹着字母的袖口缩进外衣里，接上刚才的话道：“不用了。你来这，是因为这儿出了什么事吗？”
好厉害，还能读档的吗？张允文工作上接触这类人相当少，对于溪阔满怀新奇，但是这也不妨碍他的工作，“你听说了些什么吗？”
“是不是，有人死了。”
一直沉默的楚潇觉得怪异，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不说话。
张允文接着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说起来也奇怪，我收到一个从这里寄出的快递，里面是一条项链。”
张允文觉得有点意思，“什么项链，带来了吗？”
“应该是女士戴的，我原本是想让快递站退回，”于溪阔拿出手机，“留了照片，你们要看吗？”
他说的照片是快递信息，包括寄件人收件人地址的那张单子。
张允文觉得奇怪，直接问道：“为什么这上面，寄件人地址是快递站的地址，你却能找到这栋楼具体的位置？”
“你的意思，死的人确实是这栋楼上的人了？”
套话不成反被套，张允文很少吃亏，现在这样也只能承认，“对，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我说我是漫无目的地在小区里走，碰巧走到这栋楼的，你信么？”
“不信。”
于溪阔转身从包里拿出一个快递盒，推到他们面前，手却不拿开，轻轻按在快递盒上，“我把项链给你，你别问我是怎么找到这的，可以吗？”
张允文意外地看着那个快递盒，“你刚说你把快递退回了？”
“我本来想这么做的，但是快递站不管退回拆开的快件，要不就自己寄，但是我又不确定是不是这个地址，总不能寄给快递站吧？”
张允文想既然他打算自己把项链送回来，“这么说，你认识这户人家了？”
“哪一户？你先告诉我死的人是谁。”
空气突然安静了一会，两个人都在对方的话里寻找有用的信息和漏洞。
于溪阔说话语气平稳，却不给人拖沓的感觉，语速反而很快。相比之下，也许是张允文有所针对，带着目的去谈话，显得有点急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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