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可能。”蓝曦臣很是讶异，“邪仙不存在？你为何会这样想？”
“……这只是猜测，尚未证实，我会再去藏书阁查看，有无相关线索。”蓝忘机脸色苍白，正靠在床榻上，手边摆着一张案桌，堆满了卷册。
蓝曦臣上一次见到这副光景还在十多年前，当时魏无羡刚刚身陨乱葬岗，蓝忘机忤逆长老被罚戒鞭之刑罚，重伤卧床起不了身，便让弟子将相关卷宗取来堆在床头，一边咳血一边翻查，没几天便形容不整，没有半点从前雅正端方的样子，惹得叔父勃然大怒，将他赶到禁室思过，一思就是整整三年。
他随手翻了翻卷册，还是那些关于阴铁的记录。十年来蓝忘机时不时就要调阅这些早已被他翻烂的记录，企图从中找出只言片语为魏无羡正名。可这次为何又提起了《宗史》之中连姓名都没有留下的“邪仙”呢？
他的兄弟最近真的不太对劲儿。蓝曦臣在床榻边坐下，将托盘上的药碗朝他推了推，“你还是好好保养身体，这次在夷陵遇险，若非金氏监查寮及时来报，后果真的是不堪设想。待你痊愈之后，少不得要去登门致谢。”
蓝忘机手一顿，便将药一饮而尽，“……我……我已记不清当时的情形。”
“你啊，就带了那么些人就往夷陵跑，思追和景仪说你们遇上了棘手的怨灵和成群的走尸，又陷入了迷阵，还被幻境折腾得够呛。”蓝曦臣笑道，“不过这也是奇了，是什么怨灵连你出手都办法解决？也难怪思追他们一副灰头土脸、垂头丧气的样子，被叔父一顿好说。”
蓝忘机虚咳了两声，哑声道：“兄长见到我时，是何模样？”
“我找到你时，你便已经倒在伏魔洞附近，满身都是尘土，简直像在沙堆里滚了一遍，手里还紧紧抓着避尘，我还费了些气力才把剑从你手中取下。”
听蓝曦臣这么一说，他便望向了平日里挂剑的搁架，一把银色剑鞘的灵剑正完好无损地搁在架子上，反射着室外的阳光。
“兄长可曾进洞查看？”他问道。
蓝曦臣点头道，“我和阿瑶一起进去看了，据他说里头的情形都与之前无二，蓝氏和金氏的修士也各自用了探查术法，并无异常。你到底遇见了什么厉害的怨灵，竟至如此狼狈？”
蓝忘机微微皱眉，沉默不语。
兄长显然已不记得当时发生的事。无论是夷陵上空的结界，还是伏魔洞的血柱黑石都从众人的记忆中消失了。不但如此，连金光瑶他们也不记得有过结界，只说有怨灵异动，便派了驻防的修士前来处置云云。
但他可以肯定，他所经历的一切不是梦境。阴虎符之主另有其人，他多年来所做的一切终于有了转机，只要他找到那人的身份，救出魏无羡的魂体，就能……
看着弟弟坚毅的眼神，蓝曦臣就明白他又在想着翻案，不由得扶额道，“这次何姚两家的事故已经有了定论，你又何苦这般？”
“定论？”蓝忘机不解道，“不是尚有几处存疑吗？”
“思追没把金氏行文给你看吗？”蓝曦臣惊讶道，“是一名姚氏弟子偷学魔道术法，妄图在乱葬岗挖掘夷陵老祖遗物，戕害同门，致使百人枉死，自己走火入魔，已被处以剖丹极刑，逐出宗门了。”
蓝忘机大惊，手中的卷册也摔落在地。当时他们明明已经推论出有一个极为厉害的高手潜藏在夷陵，其身份仍待确认，为何转眼间就给那个幸存者定了罪？
他定了定神，道：“那聂宗主怎么说？”
“怀桑？怎么好端端提起他来？他一直都待在不净世里处理宗门事务，这次的事情金氏也已经发了行文，他既不知晓，故而也没什么意见。”蓝曦臣纳闷道。
蓝忘机双手紧紧抓着蓝曦臣的衣角，不住地咳嗽。那人若是不愿阴虎符之事暴露，只需将他的记忆消除即可。蓝氏、金氏众人虽然涉及此事，顶多就是踏及连山大阵，碰触夷陵结界罢了，可他为何要连不相干的人都要卷入其中，还把罪责甩到了受害者身上。
蓝忘机竭力平复着胸中涌动的血腥之气。当时，雷霆一般的杀意已经尽在咫尺，若不是魏婴舍身救他，他哪里还有命在？消除的他的记忆应是举手之劳，为何周围的人全都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却偏偏留下了他的？！
“好了好了，这事情已成定局，你先别激动。”蓝曦臣立即握住他的手，绵长温煦的灵力一点点输入他的体内，蓝忘机的脸色渐渐好转。
一个记忆的构成由人、事、物组成，人已灭、事已清、物已除，整件事情的因果已经被重新书写，避尘剑恢复如初、血柱黑石也消失不见。蓝忘机看着案桌上的《宗史》和其他卷册，内容仍和以前无二，那记忆的修改应该只是针对此次的事件，并不会对以前的记录造成影响。
蓝曦臣见他神情郁结，便换回开头的话题道：“刚刚你为何会想起《宗史》中的邪仙？”
“只是觉得史料中对其记载甚少，而他是第一个接触阴铁之人。”蓝忘机理了理衣襟，“不知兄长对此人有何了解？”
蓝曦臣思索了片刻，摇头道：“千百年来，仙门百家之史以《宗史》为正，以各家的记载为辅，两者相辅相成，互相印证。史上留名之人无论是流芳百世还是遗臭万年，都能在两者之中找到踪迹。可不知，为何偏偏此人只有《宗史》所录的那些内容？不过，也不能就此断定此人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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