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人拿出第三坛天子笑，魂游天外的魏无羡才缓过神来。
“现在能好好说话了吗？”那人问道。
魏无羡赶紧点了点头。
“我问你，你为何就能认定，我不是那个邪门歪道，而是某个灵力极高之人？”
“因为您……”话刚出口，魏无羡就被那人戳了一眼，忙改口道：“因为你费了那么大心力设阵镇压怨灵，邪门歪道才不会做这等事。”
那人点点头，“听着似乎有几分道理。”
还没等魏无羡松一口气，那人又道，“可蓝忘机好像并不这么认为。”
“不不，您可……你可千万别把蓝湛那个小古板的想法放在心上。他这人有时候就是喜欢认死理儿，脑子转不过弯，他……”看到那人死水般的眼神，魏无羡讪笑着捂住了嘴。
“他脑子里的东西的确比别人规整许多，想看个什么也方便，唯二的秘密就是这壶酒和一首曲子。”
魏无羡一时间没了声音。
那人又接着说道，“在他看来，你驱使阴虎符大杀四方的样子，却是和传说中的邪仙如出一辙。而阴虎符由我所炼，认为我是邪仙也是情有可原。”
“我找到他之前，他看到你炼阴虎符了？”魏无羡问道。
“他本不该看到的。”他凉凉地瞥了他一眼。
魏无羡干笑道，“是您大人有大量。”
“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不得已放过他。”
魏无羡一惊，“真是为我？不为别的？”
“若我告诉你，我掐指一算，蓝忘机与你有莫大干系，杀了他，于大业有碍，你信吗？”那人道。
“我信。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信。”
那人执酒壶的手顿了顿，“有时候连我自己都不信自己，你又何来的信呢？”
他也不等魏无羡回答，又接着道：“你是否想过，为何蓝忘机会认为你的术法是承自邪仙？”
“是……《宗史》？”
“没错。他定有如此判断的依据，而他的依据就是这本史书。”那人晃了晃酒杯。
“可我不是，我明明……”
那人笑道，“呵呵，是我练就了阴虎符，它的效用虽是由我决定，但它毕竟是天生地成的灵物，说是炼器，不过就是激发其本性，顺势而为罢了。若强行锤炼，只会适得其反，暴殄天物。”
魏无羡仿佛明白了什么，却又不敢确认，只是盯着那人双眼，企图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那人一抬眼，便被他这副模样给逗笑了，“既已有了看法，为何不直说？你不是一向都很敢说么？”
一想到那人已把蓝忘机的记忆从里到外扒拉了一遍，魏无羡便熄了调笑的心思，谁知道蓝家这个黑洞一般的脑袋里到底装了些啥？！
他还是停了一下，好像是给自己鼓了鼓劲儿，方道，“虎符者，调兵遣将之令也。不可能被用于吸收阴气、制造怨灵之类的转化之术。”
“那你又是如何用的阴虎符？”
“先以音律迷惑敌人，挖掘其内心之隐秘，以恐惧、爱欲为最佳，以虎符召其所思之人魂魄、或直接幻化显形，与其相斗，直至其力竭而亡。”
“正是如此。”那人道，“可在蓝忘机的记忆中，是你用阴虎符制造了最强凶尸温宁，所以他才和邪仙的术法对上了。”
魏无羡左手一颤，杯中之酒洒在了桌上，“不，我只是用音律调整了他的神志，并没有……”
那人截断了话头，又问：“若阴虎符真如蓝忘机所想的那般，那它必定会有转生法器所特有的极阴或极阳之气。你用了那么长时间，有察觉到吗？”
魏无羡摇了摇头。
“那就是了，既然阴铁本性未变，那个邪仙哪里来的本事，竟能逆天而行，将召令法器炼成转生法器？他若真有这能耐，我还能再度将其炼化吗？”那人轻笑道。
魏无羡皱起眉头，“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蓝湛记错了？不可能，他的记性在蓝家人中都是数一数二的，难道是《宗史》的记录出了差错？”
那人没有回答，仿佛在思考着什么。四周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过竹林的沙沙声。过了一会儿，那人一挥手，将清茶又重新摆上了石桌。
“你是否知晓，我为何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将你置于血柱之中？”那人问道。
“定不是你所说的养伤。”魏无羡直截了当地回到。
那人毫不在意他戳穿，反而问他如何得知。
魏无羡思索了片刻，道：“血柱里的液体本就对恢复灵力有好处，但我的魂体早就被修复，应该不用每次泡那么长时间，应该是另有他用。而血柱和黑石是夷陵阵法的阵眼，汇集群山之力镇压怨灵。是否之前阵眼之中有某样东西缺失，导致镇压之力不足，怨灵肆意流窜？”
“果然聪明。”那人赞道，“那你再猜猜，那个缺失的东西是什么？夷陵的怨灵又是何时开始蔓延的？”
“夷陵的怨灵是从四百年前开始蔓延，是因为邪仙挖出了阴铁，导致灵脉枯竭。”
那人抚摸着茶杯的边缘，直到茶水的热气散尽，才缓缓道，“阴铁出，灵脉衰。如果我说，此事与那邪仙并无关联呢？”
“不可能。”魏无羡摇头道，“那把阴铁剑和各家手里的碎块就是物证。如果没有邪仙挖出阴铁，那么这些东西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你真的以为阴铁如《宗史》上所说的那般，被五大宗主断成了碎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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