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被害人江明予，男，27岁，未报失踪。
凌准面前放着法医的尸检报告，会议桌尽头的投屏前，贺理正详细的汇报着法医的鉴定结果。
“……尸体剥皮后被福尔马林的冲洗过，在死者左前臂里发现了血液透析用的人工瘘管，经过血检在死者的血液里发现有透析液残留，最近一次的透析是在他死亡前不超过三个小时。”
贺理的声音平淡，林哲一度打起了哈气，这不禁让凌准皱了皱眉。王峥的余光瞥到了凌准此刻的表情，故意咳了几声顺脚踢了踢旁边的林哲。林哲回了神，挠着头坐直了身子。
其实凌准这眉不是对林哲皱的，简行在一边看的很清楚，凌准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贺理，对于贺理这种公式化的汇报，凌准并不满意。
简行低头笑了笑，凌队长的喜恶真是一眼就能看透。
“死因呢？”凌准合上了面前的尸检报告，看着贺理提问。
贺理并没有因为凌准的故意为之而不悦，依旧保持着自己的节奏继续说道，“死者咽喉部有明显的由利器造成的切割伤，气管被割断导致死亡。伤口窄且平整，只有末端边缘有细微的不平整痕迹。”
贺理说着，看向了坐在会议桌前的陶辕，陶辕正在喝水看到贺理望向自己愣了一会儿，立马放下杯子，说道，“哦…根据痕迹比对，凶器是一把军用匕首，以伤口的宽度和形状推测，应该是指挥官高级战术折刀。”
贺理把报告里的相关照片放到了投屏上，死者皮肤和尸体上的伤口和痕检组在猪肉上做的痕检测试吻合。
陶辕看了看照片转头继续说道，“波浪刃型和龙牙锯齿是指挥官折刀的标志，所以留下的伤口也相对比较特殊。一般这样的伤害会导致死者大量出血，而且会是喷溅状血迹，但我们在陈尸现场并没有发现类似血迹。”
凌准抱着胳臂听着点了点头，他对陶辕没脾气，甚至应该说是很满意。局里没人不知道陶组长脾气好人也热情，凡事能多做一点儿绝不少做一点，所以之前的案子里，陶辕和李法医从来没让凌准操过心。
但也就是因为这样，凌准对贺理的不满指数又提高了一些，刚刚的汇报里，贺理明明可以把痕检的情况一起说了，可他偏偏分的这么清，搞的陶辕都有些措手不及。
除了简行这个新加入的，省局几乎没有一个部门不知道，凌大队长人狠话不多，克己律人，办起案子来是严肃认真一丝不苟，所以在他身边做事儿那是相当的有压力。
整个局里，在贺理之前敢跟凌准对着干的只有一个人，就是行政科的裴婧裴姐了，那退他的报销单从来都是十张退九张，还有一张要重填。
凌准对裴婧到没有不满，而且凌队长也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虽然气不顺但人家的工作就是这个，自己没做好就得认。但是贺理不一样，凌准自打在案发现场没有见到他的那一刻起，就对他的印象不佳，往后种种更是让原来的不佳变成了不满意。
“这个江明予有肾病？”
空气一度凝结的时刻，王峥勇敢的打破了沉寂，简行在心时给他竖了个大拇指，林哲也向他投来敬佩的目光。
贺理看向了王峥，摇了摇头，“没有。……死者左前臂的伤口很新，造瘘手术不会超过一周。根据死者的肾小球和肺部的解剖情况判断，死者并没有急性肾衰或是其他疾病引起的肾脏并发症，但他肾脏的萎缩情况却十分严重。”
凌准皱起了眉头，那么这就意味着……
“死者是在没有肾病的情况下，做了透析？”简行先凌准一步发问。
贺理点了点头，解释道，“血液透析是一种肾外循环的血液净化技术，是代替肾脏通过弥散和对流，将体内的有害以及多余的代谢废物和过多的电解质移出体外。……所以，在肾脏健康的情况下进行长时间透析，相当于停止了肾脏的自主循环，不工作的肾自然就会萎缩了。”
“其他的情况呢？”凌准问。
贺理把投屏上的照片换成了另外一张，投屏上的照片是江明予没有皮肤的尸体胸口部位的特写，因为尸体曾经被福尔马林冲洗过，所以肌肉有点发粉红色，而凶手剥皮的手法并不十分娴熟，所以肌肉组织表面有部分皮层和脂肪的残留，画面引起了会议室里大部分人的不适，包括简行。
“死者的心脏在剥皮前就被挖走了，而且在皮肤上留下很大的创面，取走一颗心脏并不需要造成那么大面积的创口。”贺理话说到这里，低头摸了摸鼻尖。
虽然只是一个小动作，简行还是从中看出了这位看似沉着自信的年轻法医，说不定有着腼腆的一面。
贺理继续说道，“我觉得，这么大的创面不仅仅是为了取走心脏，很有可能是凶手要掩盖一些，不想让警方知道的讯息。”
简行同意贺理的推测，心脏的缺失和被迫做透析，这两个的指向性很强，凶手很可能是医护人员，或者从事与之相关的工作。但是简行想了想又觉得不能这么轻易的定义凶手的职业，常识这种东西往往是最不可信的，而且很容易固化思维。
“谢谢。”凌准礼貌的对贺理点了点头，看了看旁边的简行，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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