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尸体已经全身僵硬，失去了皮肤之后突出的眼珠让死者整个面部十分狰狞，尸体的皮肤被放在另一张解剖台上，摄录机记录着整个解剖的过程。
“死者年龄在25-30之间，男性。……跟据死者的肝温和尸体腐败的程度来看，死亡已经超过90个小时，再从尸体上附着的蛆蛹的成熟度推断，死亡时间不会超过一周。…死者咽喉部有明显刀伤，伤口很深，气管被割断，死亡原因可判定为割喉。”法医贺理冷冷的说着，转身看向身后另一张解剖台上的整张人皮，继续说道，”皮肤表面无明显尸斑，说明被害人在死亡后的1至4小时内就被剥了皮，真皮组织切割痕迹明显，手法粗糙。”
贺理的副手闻歆把从尸体上采取的组织样本放进了试管里，准备一会儿送去化验。她的师父是法医组之前的李法医，李法医是一个喜欢说说笑笑的人，所以闻歆一直觉得解剖室也没那么冰冷。可自从李法医退休，贺理接手了组里的临床法医工作之后，闻歆总是会多穿一件外套，因为贺理真的比强冷空气还强冷。
“胃里没有食糜，小肠内也未见内容物，死者至少在12小时以内没有进食。”贺理说着转身又仔细看了下死者的皮肤，看向闻歆确定的说，“肌肉组织没有挫伤，表皮也未见淤青，证明死者生前没有遭受过殴打，但左前臂处有明显切割伤。”
贺理看着那两道几乎平行的小伤口皱了皱眉，转身仔细查看尸体上同一处位置，并拿手指按摸，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闻歆看他神情严肃，但也没明白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了……”闻歆的话还没问完，就见贺理拿起手术刀切开了那处的肌肉组织，发现左前臂的动静脉之间有一处人工瘘管。
“这是……人工瘘管？”间歆仔细的辨认出贺理手里的，那一小截嫁接在动脉和静脉之间的瘘管，抬起头看向贺理，问道，“死者做过透析？……可他的肾脏看起来不像是有肾病的呀。”
贺理把那一小截瘘管放进了容器里，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冷冰冰的对闻歆说道，“等血液的化验结果出来看看没有透析液就知道了，靠猜没用。”
闻歆”哦“了一声，扁了扁嘴，心想，这个人真不和谐。
敲门声打破了解剖室里的安静，贺理不加理会的继续工作，闻歆应了一声“请进。”
王峥推开了门，冲闻歆点了点头，身后跟他一起进来的还有凌准，闻歆指了指门边桌上的口罩示意他们带上，王峥拿了一个递给凌准，自己也带上了一个。
凌准带上口罩顺手关上了解剖室的门和王峥一起走到了解剖台边，看了看尸体又看了看根本没有抬头理会他们的贺理，冷冷的问道，“怎么样了？死者身份能确定了么？”
贺理依然没理他，解剖室里一时间气氛非常尴尬，闻歆想哭，心好冷，就算如此她还是坚强的挤出了一点儿笑容，虽然被掩盖在了口罩下，但至少她自己觉得还是可以拯救一下这严酷的生存环境。
“已经差不多了，一会儿贺法医会出解剖报告，但法检的化验结果明天才能出。”
听完闻歆的回答，凌准的眼神依然没有离开贺理，“刚刚在现场没看到贺法医。”
闻歆偷偷瞄了一眼贺理，他的目光淡定丝毫没有波澜，依旧一副不会回答任何问题的样子。闻歆和陶辕一起回来的时候，陶辕就跟她说了，凌队长好像对贺理没去现场的事儿挺不高兴的，虽然陶辕和闻歆都知道专门负责解剖的法医不是必须要到现场，但以前李法医是一定会去的，所以这会凌准问到这个，闻歆也不觉得意外，毕竟凌队长的严厉是在局里出了名的。
间歆想帮贺理解释一下，也好让自己别在这么严酷的环境里工作，于是鼓起勇气开口道，“……凌队长，我去现场了呀，一样的嘛。”
凌准虽然严格但也不是不通情理，对于认真工作的人他是很尊敬的，所以他转头看向闻歆时的眼神还是挺温和的，本来到了这儿闻歆也算是自救成功了，可是偏偏就是有人不肯放过她。
“凌队长，如果没有什么别的事，请回您的办公室等报告吧。这里是解剖室，和解剖无关的话题不应该在这里聊。”贺理很酷的说了这么一串话，然后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又给闻歆来的一段“温馨提示”，“闻法医，和解剖无关的事你也不用解释。”
闻歆的心里一群草泥马奔过，一股怒火直冲头顶，“去死啊！混蛋！”一句呐喊在脑中回荡，但真正从嘴里说的却是，“知道了。”三个字。
王峥干巴巴的咳了一声，也没能怎么缓解气氛，最终只能和闻歆可怜巴巴的看了看彼此以示安慰。
凌准算是头一回碰了一鼻子灰，铁着一张脸就回到了办公室，简行这会儿正在看林哲整理过来的信息。在没有确定死者身份之前，只能先靠这些边缘信息来组织一下案情。
“吃饭吗？”简行把从食堂打包回来的饭放到了凌准面前，看他铁着脸，转身坐回沙发上继续看起资料来。
早就过了饭点了，凌准确实饿了，三下五除二打开饭盒撇了筷子气呼呼的吃起饭来，刚吃了两口，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拉开办公桌旁边的柜子抽屉，从里头拿出两个苹果，大步走到简行面前把苹果放到了他手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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