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棹抖着嗓子道:“你中枪了,同哥儿。”
赵忆同嘴唇苍白,脸色发青,他茫然的看向章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肩膀。这才反应过来一样,喃喃道:“我都没发现。”
章棹看他微微摇晃着身体,像是要站不稳,忙一手揽住,“少爷!”
“刚刚那个……典狱长,”他突然开口,声音轻轻的,恰好只够他们两个人听见,“死了吗?”
“没有,你别害怕。”尽管他心里十分后怕的想,他大概是死了,我们今晚手上的人命也不止典狱长一条。
赵忆同显然不是那个意思,他甚至对他笑了笑,“我没有害怕,我觉得…很好,我们跑出来了,我要谢谢你,谢谢你回去找我,我可太高兴了……今天晚上真的很好。”
章棹被他笑得心里发慎,嘴张了又合,最终也没说出什么来。心里没头没尾的冒出来一句“你什么都不懂”,之所以觉得刺激兴奋,是因为潜意识里压根没有道德和律法的概念,错以为可以肆无忌惮。
他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说:“我们得赶快回去了,你的伤需要处理。”
赵忆同轻轻碰了碰他流血的枪口,强压下脸上的情绪,“血好像止住了,”他挣脱开章棹,笑道,“你这个样子好像怕忆恩爬树摔倒的凤姨,恨不得要抱起我来。”
他这会儿就是一个实打实的病人,从头到脚都泛着虚弱的气息,这一点除他之外的所有人都能察觉到。偏他还丝毫没有接生病之名行任性之事的意识,乖得让人心疼。
……
章棹把他送回了赵府,门房看见浑身是血的少爷吓得惊叫一声,忙奔着要去找老爷,却被正要出门的赵太太中途截住。
她今天未施粉黛,脸色看着十分憔悴,平时梳的光滑平顺的发髻今儿也是匆匆一扎,凭空老了好几岁。
呆呆的看着突然出现的赵忆同,眼瞅着就要哭出了声,但生生忍住了,深吸了口气,一瘸一拐的跑过来抱住他。
赵忆同僵硬的站着,他闻见了母亲身上淡淡的茉莉香味儿,这味道留存在他记忆深处,似乎是很小很小的时候闻到过,原来只需要一个拥抱就能唤醒。
赵太太没有失控多久,她很快冷静下来,吩咐下人去找了嘴严实的大夫。又把赵忆同送到西院子他的屋子里,躺床上躺好。让下人去接了热水,亲自拿毛巾沾了,帮他擦脸。
赵忆同却不肯配合,在毛巾挡住眼时总要扭头躲开,专注又严肃的盯着母亲身后的人。
赵太太索性把毛巾放下,对着床上的人平静的说道:“别瞧了,他走不了。”
章棹一顿,下意识的扭头避开跟赵忆同对视。
赵太太接着说:“你先留着些力气,等大夫来给你瞧病,这会儿要是想睡就睡吧,你放心,我让章棹一直在这,他不走。”
赵忆同这才把眼睛移过来,强撑着沉重的眼皮,微微点了点头。
赵太太鼻子一酸,轻声道“疼吗?”
赵忆同一字一字往外吐,“好像全身上下都疼,又好像都没在疼。”
赵太太伸手抚摸他的侧脸,“睡一觉吧,睡觉就不疼了。”
他很快闭上了眼睛,紧绷的身体泄了力,床下所有人静静的看着他,刻意的随他放轻呼吸。突然的,又睁开了眼,准确无误的扫向了章棹所在的位置,看见人在,又微不可查的笑了笑,像个玩恶作剧的小孩。
那之后,他真的睡死过去,仅仅在大夫取出弹头的时候无意识的呻吟出声,此后就像一具会呼吸的滚烫尸体——他不停的在发烧。
赵太太腿被打伤了,行动间大不方便,然而还是寸步不离的陪着他,凡事亲力亲为。赵老爷来过一回,在院子里就开始大发雷霆,然而到了屋里,看见床边毫无反应的赵太太,气焰顿时降了三四分。不痛不痒的训斥了几句,见屋里压根没人应他,又悻悻的回去。
高姨太来过几次,她病还没好,瞧着脸色蜡黄,需要人搀扶。探病倒是真情实感的,一上来就掉了几滴眼泪。后来也不知道跟赵太太说什么了,竟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赵太太把不耐烦写在脸上,一点也没留情面的把人赶走了。
章棹自从那晚之后只回了一趟家跟大树报平安,就一直待在赵府了,他白天帮着赵太太,打打下手,晚上不能跟以前一样打地铺了——赵太太往这屋调了好几个能干的丫头,每晚都有人不睡觉,留心少爷的情况。
赵忆同昏迷的第六天,身上的烧可算退了些,赵太太也渐渐的不总在这儿待着了。章棹也松了口气,这几天他总是感觉脑子里乱糟糟的,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晚上不是精神抖擞就是噩梦连篇,前半夜担心后半夜恐惧,是他这十四年来过得最憋屈的几天了。
那日午饭后,赵太太特意把房里的人都支出去,单留了章棹。章棹知道她想说什么,事实上,他这几天也一直在等着她。
“我们先从哪说起呢?”她盯着他,脸上没有刻意虚张出来的肃立,因此显得随意又放松,像个跟晚辈谈话的家长,“你可能不知道,在你来赵府之前,我就认识你了。”
章棹有些疑惑,但她显然没有解释的想法,“我知道你不服管教,做事比同龄人都要胆大成熟些,可聪明用对了地方是聪明,用错了就是不知好歹。今天我们的谈话我不会跟别人说,所以希望你能坦诚些,让我知道原原本本的事情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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