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棹今年十四岁，挨过几年饥不择食的艰难时期，如今也算得上衣食无忧，那点被生存求活压抑的少年欲望此时正是悄悄探头、摸索着生根发芽的时候。刘细那泼皮又适时的递来一个枕头，那本《阴阳交/欢图册》**得十分直白，他起初确实被结结实实的唬住了，然而那是来源于对陌生的恐惧和讳莫如深事物的抗拒。
这几天的抓心挠肺足够他去想明白了，只是白日里整天跟在少爷身后，晚上依旧不能一人独处，实在是找不到机会仔细观摩。那次之后就没碰过那本书，但心里到底是有些痒。每日总要去自己房里看看那本书还在不在枕头底下，生怕被别人发现。
今日出去前照例去枕头底下瞧了瞧，定神一寻思，少爷会不会趁他不在来他屋里，这屋连个门锁都没有，单是一张四角桌子也藏不住东西，越想越不安全。最后几度纠结，秉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的一番考虑，把书藏在了......少爷的枕头底下。
他还真不是破罐子破摔，搞得就怕人家找不到一样，实在是没精明到地方，遇到正经事脑子没转过来。现在脑子倒是转过来了，但场面如此尴尬，倒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赵忆同有些奇怪的把书举起来，“这书---”
章棹抢着说道：“这书是刘细硬塞给我的，我还没看过，怎么在你手里。”
赵忆同：“原来是你的书啊，不知道是谁放我枕头底下了。”
章棹：“..........”他对自己不打自招的行为深表悔恨，好想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赵忆同把画册的一面举给他看，“他们在做什么？”
章棹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练功吧，我也不大清楚。”
他把画册从他手里抽出来，“刘细这人整天没个正形，谁知道他安得什么心，没准是哪门子邪功歪道，你可千万别学，小心会走火入魔。”
“才不会呢，”赵忆同语出惊人，“画册上是一对夫妻，那是夫妻都会做的事，不是练功，也不会走火入魔。”
章棹：“......”他不知道该说“你怎么知道”还是“你知道怎么还问我”。
赵忆同：“母亲给我看过，只是跟这些不大一样......他们都没穿衣服。我们以后也会娶妻，会和自己的妻子做那样的事，因为这样才会有小孩。”他一本正经的解释，没有丝毫羞赧隐晦。
章棹：“.......赵太太怎么还跟你说这个。”
“她说我迟早是要娶妻的，情况又和别人不大一样，还不如就现在了解清楚。”
“......那也有些太早了吧。”他不想再进行这个话题，遂道，“好了，那你母亲有没有说过，不能在人前随意谈论这件事？”
赵忆同摇摇头，又道：“跟你谈论也不行吗？”
“不行。”
“好吧，”赵忆同乖顺道，“不过想想你以后要娶妻现在就有点难过。”
“为什么？”章棹笑道，“你不是最讨厌我，当初还很后悔把我带回来，要不是因为大树你压根不会理我吧。”
少爷跳下来，走到他跟前用手轻轻扶正他的脑袋，“以前确实是那样想的，我以前还故意气你，想让管家把你绑起来，往膝盖里钉钉子，我以前见过他对别人那样做，管家说他以后铁定不能走了，就把他扔出了赵府。我也想让他们把你扔出去。”
“那现在呢，还想把我扔出去吗？”
赵忆同煞有介事的威胁道：“你别气我就好。”
章棹推开他的手，“那您还是让管家把我丢出去吧，我不气你感觉生活都没意思了。”
“........”
图册的事就此揭过，还好二少爷好糊弄，只是章棹总有一种“怎么偏偏就让他看见”的感觉，盘踞在脑海里，阴魂不散且毫无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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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街上不大太平，赵老爷严禁孩子们出门，赵忆宝和赵忆恩甚至连学堂都不去了。
算起来赵忆同也被闷在家里有大半个月了，以前章棹还会带他偷偷溜出去找大树，现在赵老爷加派了几个人守在各个门口，就是为了防止他们出去。
听下人说士兵又打伤了几个人，这群丘八平时横行惯了，做事本就肆无忌惮，督察署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如今是越发猖狂。
这事起因还得从一群学生说起，学生们那日又去店里检查仇货，大家对这些毛头小孩们早有不满，奈何他们一群人有组织有纪律还打着旗号，平时也大都配合。事儿就出在不配合的一家店，不期然因为斗了两句嘴，竟打起来了，打碎了店里的几件古董。店主叫了自己的伙计，又拿了家伙，好死不死，居然一锄头敲在一人后脑勺上，学生当场就咽了气。
那学生家里只剩个年迈的奶奶，警署受了贿赂，只想草草了事，未对犯人做任何处置。学生们苦苦等了几日，竟是等了这样一个结果。积压已久的愤怒对上草菅人命的政府，至此，已经游行了多日。
章棹其实有些着急，这场游行参与者其实不止有学生，还有那些被讲演鼓吹起来下层群众，饥不果腹的人混在其中，闹一场或许还能有口饭。但气人的是，陆大树这个憨货甚至不惜丢掉绸缎店里的工作也要跑出去游行，他这人看似随和实则执拗，章棹半点劝不住他。其实都怪那个黄升，陆大树大字不识一个，要不是他老在一边鼓吹，他怎么知道争取权利政治自由那套，这会儿又怎么可能冒着危险跟那群学生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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