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面？”听了蒋岫的话，澹台入明的惊讶有一瞬间真真切切溢于言表。蒋岫当真不好意思，还要肯定地回答他：“是。”澹台入明把撑着下巴的手放下来，腰杆也挺挺直：“你从哪里听说的？”犹豫几秒，蒋岫毅然决然地推出了李双还。
“那他呢？又是从哪里知道的？”澹台入明像是问人，又像是问自己，末了还低声疑惑道：“我与他并无私交啊？”蒋岫摇摇头，垂下头去避开澹台入明的眼睛。所幸他没再说什么，二人沉默了好一会儿。蒋岫余光瞟着澹台入明渐渐恢复正常神色的脸，总想开口讲点什么缓和缓和，却听对方轻轻叹了口气：“抱歉，我不会。”蒋岫可急了，他还觉得自己冒昧，正要来声对不起呢，怎么摊上澹台入明这么大的祖宗给自己道歉？
“二位的粥和薄饼。”大大的托盘举过来，放下热气腾腾的小砂锅，两篮金黄的薄饼，店员替他们把盖儿揭开就离去。在氤氲的水汽里，只听筷子盒哒哒一响，瓷白在勺盒里碰出叮当，澹台入明的手模糊不清地破开白茫茫一小片，伸到对面来，递给蒋岫一双筷子一个勺儿。蒋岫受宠若惊地道了声谢，听见澹台入明又开口：“我能问问，蒋先生为什么要我画头面吗？”思来想去，蒋岫把打赌的事情吞在肚子里：“是……受人所托。”
“受李双还？”“对。”澹台入明把勺子插在粥里，搅了几轮，再看蒋岫的眼神变得有点怪：“现在捧角儿还兴以前那套？”蒋岫先前看他搅动，自己也学着画圈儿，觉着时间差不多了，勺了一点边吹边啜。冷不防听见澹台入明说这一句，吓得一股脑吸溜入口，烫得舌尖发麻灼热不说，腿还撞了下桌脚。澹台入明被他吓了一跳，蒋岫也不顾什么了，赶忙拧了水瓶灌一大口，大着舌头还不忘否认：“不是不是！这另有隐情，具体的……总之并非你想的那样。”得亏没把脑子烫坏了，险些就没兜住实话。
澹台入明看蒋岫好几眼，抬抬下巴颏：“吃块饼缓缓？”蒋岫连连点头，马不停蹄地放了水瓶，提起筷子夹上一块放在嘴里。薄饼带点脆，有些温，含在嘴里，舌尖带点甜丝丝的蜜味，蒋岫好容易缓了缓。澹台入明悠悠舀起一勺粥，不慌不忙地放在嘴边吹了好几下：“我倒知道个人，选材制作一系列工序下来，他最在行。”说罢，他将那口粥不紧不慢喝进去，咽下后方继续，“设计，他也在行。”蒋岫听了大喜过望，澹台入明向他一瞥，瞥定了：“但你找人去打听的时候，记得别报我的名字。”“别报？”“不要说是我给他揽的事儿。”
蒋岫摸不着头脑，只管答应下来记住了，对澹台入明道了个谢。他见澹台入明不理会，又低头去夹薄饼，自己只好继续吹粥。澹台入明夹了一筷子发话了，眼却不看他：“别谢我，那一万的冤大头还能白当？”蒋岫就明白他是有点谢自己，但到底还是误会了他的意思。依蒋岫平日，一万块买个人名指点，多划不来一桩买卖？可他蒋岫当时出价当真没多想，只念着替人解围。他生怕被误会了去，整肃脸色，认真道：“这是我自个儿乐意的事情，也是真心喜欢这画儿。我虽然看身外之物看得重，但绝不会事事都要算计值当不值。”话说得急了，和澹台入明交谈时从没用过这样的语气。蒋岫话音刚落，都要忧心起方才是不是说得太过。
澹台入明眼帘一动，却只鼓着腮含着饼不言语，蒋岫提心吊胆半日，过了一会儿才听他闷着头说声：“嗯。”蒋岫刚要松口气，澹台入明咽下饼，忽地话锋一转，毫不留情地提点道：“但是下次喜欢也好，不喜欢也好，千万别出那么高的价了。”蒋岫一面连忙应着，一面抽一耳朵听澹台入明话多起来：“这种等闲之作，八千顶了天了。如果真要认真挑一幅回去挂着，还得看大小和种类；大小论尺，但也不是大的就贵、小的就……”说这话时他依旧不看蒋岫，只管盯着自己面前碗底，不住絮叨上课。
蒋岫觉着有些乐，时不时给他打个岔：“这还算等闲之作啊？”“挑回去挂着，那怎么样也得是澹台老师的水平呗。”“一平方尺大概多大？”澹台入明也不烦，一一耐心说了，最后伸两只手来，左比划一横，右比划一竖：“哝，就这么大。”比划完了，对面没个反应。他没忍住，一抬头，蒋岫撑着下巴看着自己笑。四目相撞，澹台入明别下眼，把手收起来。余光看着对面那人似乎就这样摆着了，澹台入明想着找个说辞显得自己不尴尬。他脱口而出：“不许笑。”声音冷了好些，说完自己也就后悔。蒋岫倒不见恼意，反倒笑起来，对面两手交叉叠上，澹台入明抿抿嘴，没忍住，还是偷着看蒋岫一眼，旋即低下头，殊不知早被人收入眼中。他憋了一阵子，好容易冒出句：“蒋先生是真的很客气。”
瞅着这个空，蒋岫笑说：“听这先生先生的，倒不是我客气。如果澹台老师不介意，以后叫我全名蒋岫就行。”澹台入明听了也一笑，回道：“那你也别再喊我老师了，名字太长，喊澹台就好。说实话，我也就当得这一项的老师，其他的就当不得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山河入丹青请大家收藏：(m.zhuiyo.com)山河入丹青追哟文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