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岫想着，惊起一身冷汗。周老是长，他作了客，现下竟是澹台入明一人忙活。一方茶台落在下首，澹台入明也拣了下座，三个小盅在面前凑一头，右上角紫砂壶急沸，澹台入明执柄，悬壶高冲，几过几荡，一时间满室茶香四溢。澹台入明起身亲自奉茶，走到蒋岫身边。蒋岫受之有愧，还未等人行至跟前便匆匆站起。澹台入明见了，只一抬眼：“蒋先生还是罢了，小心烫手。”周老道：“你是客，又比澹台长，理应是他敬你的。”蒋岫不好拂过面子，只能作罢，托着底下小盘，果然十分热，他连着道了好几声谢。
澹台入明给周老端茶，听了这话，眼里却不瞧他，神情若有所思，只管与周老说：“蒋先生，是我见过最客气的人。”说着他想起什么似的，轻轻一笑道，“何止客气，简直是……巴结……”周老不悦，斜他一眼：“在客人面前，还一副轻狂样儿！人家小蒋比你知礼，句句话说到人心坎儿上，那是懂事。哪像你，要是有人家一半嘴甜，省下一半的麻烦！”周老又向蒋岫赔个不是，“改日我叫他师父好好教教他规矩！”蒋岫忙道：“我说话总是三句不脱圆滑，但心意倒是真。澹台老师初听不惯，直说又碍什么事儿。”澹台入明被教育了也不恼，对周老缠道：“您老都不听我说完。我是想说，虽然听着肉麻得很，但还十分受用。”周老作势敲过去一记：“你拿什么架子，还说受用不受用！”
蒋岫喝了一口茶，从沿里抬起眼，正好对上澹台入明的目光。澹台入明似笑非笑，见他看见自己，便耷拉下眼皮，端起茶来，向蒋岫的方向不着痕迹地敬了一敬。埋下半张脸，只留出一双含着深思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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