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什么时候开始那样的？”既然顾佑主动提起，左萱就算再不愿直面那个事实，也无法再回避了。尽管这个话题只会让他们难堪，但是沟壑横在面前，要么填，要么跨，如何艰难都得过去。
“去年六月。”顾佑抬眼看了一下左萱，对上她的目光之后又匆忙闪躲。
距离现在已经快要一年，这个时间让左萱震惊又有些害怕。她不敢想象，如果这次没有被她撞见，他们还要错多久，错得多离谱。
“左然很喜欢你这个弟弟，你也喜欢他，这我都能看出来。可这个喜欢，是兄弟之间的喜欢，是亲情。从你们小时候到现在，天天都待在一起，没闹过什么矛盾，关系比跟我、跟你爸爸还要亲近，因为你们年纪小没什么阅历，会……会有所混淆。佑佑，只要你们能及时回到正途上来，以前的事，我可以当成你们一时糊涂犯了错。”左萱也在努力地帮他们找借口、合理化，她是最不希望他们的关系真正走到没有退路的人。
顾佑沉默了很久，左萱也安静地等他再次开口。
“是我太依赖哥哥。”他顿了顿，接着说：“您放心，我会改的。”
改吗？错可以改，感情可以吗？
他的话没有出乎左萱的意料，顾佑一向听话懂事，从来没有跟她和顾国斌顶过嘴闹过脾气，更别说忤逆。她放心了一些，至少顾佑这边不会有什么问题。至于左然，就算难办一些，只剩他一头热也没什么意义。迟早，他们都会恢复正常的兄弟关系。
“佑佑，你还小。也怪我们，没有关注到你的心理状况。左然虽然跟你没有血缘关系，可他永远都是你哥哥，而且……你们都是男孩子……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有那种感情呢……”
那个时候的左萱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就连顾佑也是。她以为他们是年少无知，一时行差步错，他以为他能克制隐藏，让一切回到原点。
“让哥哥回家住吧，我去住校。”
“不用管他，错了就要承担后果。”
左萱在这件事上的态度十分坚决，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她不是不在乎左然的高考，但因为这件事，就算在最后的关头，她也不敢姑息。在她看来，主要责任当然是在左然。
顾佑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知道自己的请求和劝说只会是徒劳的。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负罪感和愧疚将他越缠越紧。他一点一点地看清，曾经的自己有多么的轻率可笑，现在的自己又有多么的软弱无能。
他什么都做不了，那累赘的感情还在作祟，他觉得自己对左然的担心与想念都是罪责。是他将左然拖进这个深渊，而他也很有可能会毁掉左然这么多年的努力与付出。
顾佑答应了左萱会改，就一定不会去见左然，但他又迫切地想要知道左然的状况，所以他只敢偷偷地在课间跑到左然的教室门口看他，像做贼一样，遮遮掩掩，躲躲藏藏，生怕被人发现。
“诶？顾佑。”
他只成功了几次，很快就在走廊上被卢慧珊撞见了。顾佑假装没有听见，扭头就快步走向另一边的楼梯口。可是卢慧珊没有放弃，她大声喊着他的名字，还追了上去。
“顾佑——你没听到我叫你吗？”顾佑终于被她喊得停了下来，转过了身。
“你哥为什么突然住校？还有二十几天就高考了，他这两天状态又特别差，又发生什么事了吗？”卢慧珊的语气已经很小心谨慎了，但还是掩不住焦急与担忧。车祸那件事她也是知道的，但左然现在的状态跟先前又有些不同，本来只是低落，但这两天整个人都处于游离之中，连跟他交流都很费劲。
“他……很不好吗……”顾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听到她的描述心就像一把被揪住，和被挤压的柠檬一样滴出酸苦的汁液，然后渗进骨子里，怎么都散不出去。
“我真的很担心他，都这个时候了……如果方便的话，能告诉我原因吗？这样我也好想想办法。”她说着也忍不住鼻酸，高三的压力太大，马上都要熬到头了，左然又在这个节骨眼儿经历了这些事。
顾佑沉默着，他什么都说不出口。他对自己的厌弃感再一次达到了顶峰。
“佑佑。”
左然本来在座位上发呆，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外面似乎有人喊了顾佑的名字，立马匆匆起身，果真看到了正和卢慧珊说话的顾佑。
从那天之后，他们已经三天没见。他完全可以偷偷去找顾佑，但在他想到他们的出路之前，他没有底气面对顾佑。尽管后知后觉，但反应过来之后他立马就跑出来了，想念在这一刻突然达到了沸点，滚烫的，蒸腾着。
可是顾佑看到他的第一反应是跑。
“佑佑——”
他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在两段楼梯之间的拐角处拉住了顾佑胳膊。上课的铃声突然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想赶着铃声结束前回到教室的学生绕过他们匆忙地上下楼，却不忘向他们投去探究的目光。
“上课了。”顾佑留给左然一个侧脸，他想挣开左然的手，却被他抓得更紧。
“你在躲我吗？”
“哥，该去上课了。”顾佑转过去，把手心覆在左然手背上，想给他一个自然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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