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然，你就是这么照顾弟弟的？”房间门不知什么时候被推开，左萱站在门口，按下灯的开关，定定看着他们。言辞并不激烈，却像寂静夜晚的一声惊雷，预示着一场骤风暴雨。
左萱跟她妈妈躺在床上聊了好一会儿，十一点多才睡着，她现在睡眠质量差，过了不到一个小时，因为又梦到顾国斌就醒了。他跟她说，左左会如愿以偿地考个好大学，让她不要太难过，也拜托她好好照顾佑佑。她想起晚饭前顾佑多盛了一碗饭又把碗摔碎的事，就开始担心这个担心那个，她这些天状态太差，也没关照到顾佑，更别提安慰和疏导。
她辗转难安，最后还是起身出去了，在两个孩子房间的门口徘徊了一会儿。十二点半了，左然应该也睡下了，她怕敲门吵醒他们，所以轻轻的拧开了门把手，推开一条小缝看了看。
这一看，就把刚刚受到过一次重创的生活，和这个还被悲伤笼罩的家庭，推入另外一个深渊。
暖白光瞬间照亮每一个角落，让黑暗中亲昵的安慰变成悖徳的荒唐，瞬间无所遁形。顾佑在明晃晃的灯光亮起的瞬间，像触了电一样地离开左然的怀抱。这次他不是惊弓之鸟，他知道，那条路走到尽头了。像是在跳楼机升到最高点时陡然降落，像是过山车爬到看不见轨道的高空时突然俯冲，他的心瞬间沉了底。
他清醒的意识到，他最害怕的事情，要发生了。
那个足以让他哭醒的噩梦，要成为现实了。
左萱关上门，走近惊惶的左然，低着头的顾佑，她的动作不疾不徐，一步一步，都踩在三个人脆弱的神经上。
“妈……”
左萱看到左然的表情一点一点地出现裂痕，他又慌张又害怕，还下意识地把顾佑拦在身后。
“你们刚刚在做什么，给我一个解释。”孩子，我多希望你是理直气壮的，而不是现在这样，看着我像是看着洪水猛兽，躲闪着，逃避着。
左然和顾佑同时起身，小心翼翼地并排站在她的面前。她觉得荒谬又好笑，命运，是打算跟她开多大的玩笑，才肯罢休。
“妈……是我——”顾佑知道圆不过去，他甚至没什么勇气叫左萱妈妈，但他还是想尽力挽救一下。
“左然，我在问你。”她第一次在顾佑面前表现得如此强势，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如果说从前只是因为他们的亲密感到奇怪，她还可以觉得是自己多想。她不止一次看到过顾佑坐在左然的身上，那些异常的互动和接触，她不是没有怀疑过，至多也只想到他们那么多年朝夕相处，同床而眠，是因为没什么判断力所以偶有越界。所以她才如此急切要换房子，想让他们自然而然地因为空间上分隔而回归常态。可是刚刚所见，像是当头一棒，让她避之不及。他们已经到这一步了，叫她如何冷静和装傻？
“妈，你看到什么，就是什么。”
左然不知道左萱什么时候推开门，又看到了多少，他不想狡辩，也无从狡辩。话音刚落，左萱的巴掌就落在了他的右脸，使足了力气，将他的头打得偏了过去，几道红印很快现了出来。
“妈……阿……阿姨，是我的错，哥哥是为了安慰我，一开始是我……”顾佑口不择言，他甚至不敢抬头看左萱，他害怕看到她的目光，刚刚那响亮的一巴掌，打在左然脸上，却足以让他痛醒。
“你叫我什么？”左萱不可置信地看了顾佑一眼，转过脸去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又重新看向左然，“你现在十八岁，十岁的时候成了佑佑的哥哥。我从来不知道你是这样子的……不明是非。他是你弟弟！你动的什么心思？又做的什么混账事？！”
一个巴掌拍不响，这道理她怎么会不知道。可是左然是她养大教大的，他比顾佑大三岁，在她眼里虽然都是孩子，可凭她的了解和主观判断，做错的那个肯定是左然。
多讽刺，顾国斌刚刚托梦让她好好照顾顾佑，然后就让她撞见了这一幕。她甚至觉得让他们误入歧途的根源是她，如果她和顾国斌没有重组这个家，就不会有接二连三的悲剧发生。
“妈，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左然现在还没有勇气拿出在成晓川面前的那套说辞，左萱是他的母亲，这个家也经不起第二个风波。
“你去睡沙发，明天我跟你去学校办住宿。”
左萱没有追问，也没有歇斯底里，这是她目前能想到的唯一的处理办法。先让他们分开，等左然高考结束再去解决。在如此糟糕的境遇之中，再添上一件似乎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但她是真的累了，没有心力在短时间内理清这件诡异得让人无法接受的事。
哥哥和弟弟，同性加乱伦。在她看来，就是如此。
哪怕只是听说来的事情，她都不会相信。如今发生在她自己家里，她还能怎么办？信了？认命？
“我去住宿。”顾佑到现在都没能抬起头来。“还有一个月就高考了。”
“考不上就复读。”左萱的话没有温度，也不可置否。她等左然出去，留下两个字“睡吧”，然后关上了房间的门，留顾佑一个人站在原地。
他又有那种想吐的感觉，躺回床上，把自己蜷成一团，看着从纱帘中间漏进来的月光，等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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