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医院的路上顾佑睡得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问了一句“哥哥呢”，左然听到了立马拉住他的手说“在这儿”，他就又闭上眼睛了。到了急诊量体温挂号时，顾佑也终于醒了过来，夹着温度计问顾国斌什么时候能回家。他下意识地排斥这里，从前妈妈住院的时候他经常来医院，可这并没有让他习惯这样的环境，而是生出了更多的恐惧。
急诊排号的人很多，一时半会儿肯定回不去，顾国斌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只好随便敷衍几句。从家里出来之前左萱就带了几个退热贴在车上就给顾佑贴上，可是现在量出来的体温反而更高。顾佑脸色不好，两个大人都有些心焦，左然倒是一直和他说着话，陪他打发时间，正好缓解在这个环境中的紧张情绪。等了半个多小时，总算是排到了，顾国斌带着顾佑进去，左萱和左然在外面等。
“妈妈，刚刚佑佑都跟我讲了。”左然知道左萱因为顾佑生病的事在生自己的气，所以他一直想着将功补过。
“讲什么？”左萱的语气比在家里时缓和了一些。
“下午在卫生间里的事。他说他上完厕所准备出去的时候一个不认识的叔叔冲了进去，一直捂着他的嘴不让他说话，脱了他的泳裤，把他抱起来在他背后不停地乱动，最后听到我敲他们的门又把他压趴在地上，拽他的头发……”
左萱下午回来之后顾国斌已经大概跟他说了顾佑的事，也提到那些不好的联想。现在她知道了那个变态到底对顾佑做了什么，一下子怒火中烧，又心疼得不得了。
“那个人……是穿着衣服的吗？他有没有打佑佑？”
“我……我不知道，应该是穿着的，佑佑说那个人的裤子很硬，后背和屁股被磨得好疼，他应该没有打佑佑，他现在只有额头还有一点痛，是在门上撞的。”左然看她眼神突然变得尖锐，赶快把顾佑告诉他的全部说出来了。
“左然，我问你，为什么让弟弟一个人去洗手间？”
他听到左萱叫他的全名就有些发怵，立马从座位上下来，低着头站在左萱面前，犯错挨训的标准样子。
“上完课我去买吃的要排队，佑佑说他要去上厕所，我就让他去了赶紧回来，等了很久他都没回来，我就去找他了。”
“所以你就因为自己想吃东西让佑佑一个人去，你知不知道他下午经历了什么危险？他一个人被那个疯子关在里面的时候有多害怕？佑佑那么喜欢你相信你，你就是这样当哥哥的？”
“对不起，我也没有想到就去上个厕所也能遇到坏人，如果我知道的话不会让他一个人去的。”左然把头埋得更低。左萱的声音不大，他听起来却字字刺耳。
“你还在给自己找理由吗？你为什么总是不肯承认你的错误？不知道就可以不管弟弟只顾自己买东西了吗？”
“我没有找理由，我也没有不肯承认错误，我会跟他道歉的。”
“道歉就有用了吗？”左萱心气儿不顺，听他的每一句话都像是狡辩。
“阿姨，你别怪哥哥，下午是我自己没有关好门，跟哥哥没关系。”顾佑一从诊室出来，就看到左萱背朝这边坐着，左然低头站在她面前，再走近一点就能隐隐约约听到他们说话的内容。他加快了脚步，站到左然身旁。
“你自己好好反省一下。”左萱只好收了尾，去问顾国斌医生怎么说。
顾佑像之前左然那样拉着他的胳膊去看他的脸，左然让开了一点别过身去，用手快速地在脸上擦了一下就抬起头转过去。
“怎么样？要打针吗？”左然觉得自己将情绪隐藏好了，才开口问顾佑。
“应该不用吧，我想回家了，医生说可以先吃药。”
“不想打针是因为怕疼吗？”
“当然不是了，我一会儿还要扎手指头呢。”顾佑虽然头烧的有些难受，但是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轻快一些。
“我们去拿药，左左你跟佑佑在这里等一会儿。”
顾国斌和左萱下去一楼取药，在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顾国斌跟左萱说他想让医生给顾佑检查一**体有没有受其他伤。他是从部队里出来的，对于有些事的了解比普通人要多，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更担忧，并且对那个人深恶痛绝。左萱却告诉他应该不用了，把刚刚她和左然说话的内容都告诉了他。
“你这样说左左是不是太重了？”
“是有点儿吧，那孩子还哭了。可是我一想到佑佑经历的事儿我就难受。我都不知道居然还有这么丧心病狂的人。”
“这事儿不能怪左左。我一定不会放过那个疯子。”
取完退烧药，顾国斌带顾佑去做血常规，左然和左萱一起去车里拿水杯。顾佑体质不太好，每次生病都让顾国斌提心吊胆，这次也是主动要求医生开个血常规。
顾佑吃了药，他们一起等化验报告。左然揉了好几次肚子，顾佑没一会儿就跟顾国斌说饿了。两个大人有心事，忘了吃饭这茬儿，顾佑这么一说才想起来了。
“给你买点儿粥好不好？左左呢？想吃什么？”
“也买粥吧，再等不到半个小时就回家了，这会儿随便吃点儿。不用给我买，我不饿。”左萱代替左然回答。
顾国斌打包了两份粥回来，顾佑只吃了几口就说吃不下了，左然倒是全部吃完了。
没一会儿血常规的结果也出来了，顾国斌拿去给医生看，说是细菌感染，开了些抗生素，还叮嘱要关注孩子的状况，如果有什么问题要尽快就医。
顾国斌把第二次的药取了一家人就回去了。晚上左萱过来让左然跟她去另外一个房间睡，顾佑烧还没退，得有大人照顾。
左然从医院回来之后就很低落，抱起枕头跟顾佑说了句“晚安”就乖乖跟左萱走了，倒是顾佑有些不乐意，问哥哥为什么不跟自己睡了。左萱跟他解释了一番，左然没等她说完就走了。顾佑有些泄气，便没再说什么。
是夜，父子和母子久违地同床而眠。
这边，顾佑先跟顾国斌开口，问他能不能让阿姨不生哥哥的气，顾国斌说没有，阿姨只是太心疼你，他又说，哥哥已经很好了，是最好的了。
另外一边，左萱问左然是不是觉得她今天太过分了，左然说没有，是他做错了。他在心里想，如果换做任何一个人，他都想要去埋怨为什么要那么懂事，让自己显得任性妄为，为什么要分走那么多妈妈的爱，抢走属于自己的东西。可那是顾佑，是不会跟大人任性撒娇，却粘着自己的顾佑。只要看到他，他就不忍心再有那些想法。他软绵绵的，最容易受伤了。所以让他受伤，就是自己的过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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