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鳇手中折扇扇工精巧,扇骨锉金银丝,扇柄上掉着碧玺雕刻成的小坠,轻轻一摇,清风徐来——突然想起,此人自入夏就时常捏着一把折扇,一步三摇,见面也是先抖一抖扇子。至于折扇的样式,也是每日一换,当真是绮襦纨袴喜好。
袁旜让他慎言之时,他以扇掩唇,笑吟吟道:“岂敢,岂敢?”
行出竹林之界,河图蜿蜒曲折、罗碧带青,山峰拔地而起,峻峭玲珑,有如碧玉之簪。岭上间有桃花盛开,如诗般美景呈现眼前,隐有芦笛清音辟谷而来。焦鳇正和袁旜说着一些无关痛痒的话,行船的速度忽然放慢了下来。
从河面上看水势相当平稳,是以袁旜不明,道:“何故放缓了速度?”
焦鳇像是来过此处水域,解释道:“袁兄有所不知,这段距离看似平静,水下杂草丛生。河底有许多暗流漩涡,是以小心为上。”
袁旜道:“原来如此,多谢焦公子提醒。”
话音刚落,在他们身后有一道暗青色鳞波追随而来,似是有什么东西溺在河底,难得窥其真相。焦鳇拉着袁旜叮嘱:“袁兄站稳了。”
这话卜一说完,筏尾掀起不大不小的水花,一双清瘦、灰白的手搭在细端竹节上,焦鳇大惊失色,熊抱着袁旜道:“袁兄,水怪,有水怪。”
袁旜不仅不怕,反是扒下他往前走了两步,湛亮的眸中有疑,问道:“龙骨,你怎来了?”
原来方才伸手趴在竹筏上的人正是龙骨,听到袁旜问话,他从筏尾微抬着下颌,答话间河水从他髻间缓缓下淌:“公子,我见久没有人回去,担心你,便自作主张泅水跟了过来。”
他本就唇白,如今连眼睑都无甚血色,睫毛纤长,疏密有间。如一朵桃花泡在水里渐渐浮了上来,虽少了艳色却多了几分孱弱的美感,一时之间竟令人挪不开眼。
袁旜久默,龙骨以为他生气了,不自觉又将身子没了水中几寸,极力降低存在感。仅剩一双眼睛露在水面,巴巴地望着袁旜,小声道:“公子。”
袁旜哑然失笑,蹲身向他伸出手,将衣衫湿透的他拉上竹筏。他一上来,竹筏吃水更深,焦鳇的靴底立马跟着湿透了,兀自絮絮叨叨念个不停:“这渡河竹筏仅此一架,自然要送了我与你家公子才能折返来接你。如今你泅水跟来,又上了竹筏,是不是想让我们都同你一样,沉入河底。我看你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生怕我害了你家公子不成?”
龙骨讷言:“我……”但焦鳇所说不错,他的确是担心才立即跟来的。
焦鳇不停扇风,降火:“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小人,实属小人。”
龙骨越发往后缩,袁旜摇头,将他微微往前一提,认真打量着水面吃力情况,此时虽深了一些,但浮力尚可,调解道:“焦公子,龙骨的确不知才会贸然跟来。方才你说此处水势复杂,再让他下去恐是更为不妥,依我所见,现下竹筏虽吃水深了一些,浮力仍是勉强持平,我与龙骨站于筏后,你二人踏于筏前,维持原状,应当可以平安渡过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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