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
楚江淮瞬间呆立在当场，目之所及哪还有什么桥，满目都是堆叠的尸体。猩红的血色夹杂着浓重的腥气直逼面门，让他差点当场就呕出来。
这景象他太熟悉了，即使已经过了千年万年，他也不会忘记这铭刻在噩梦之中的景象。这是他无法逃离的深重罪孽，是无数次午夜黏上他睡梦的阴影，他在阴影中醒来，目之所及全都是炼狱的景象。楚江淮猛地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去看那些死不瞑目的尸体。
这是一处坑洞，由于刚刚挖好，坑四周的土还很新润，楚江淮似乎还能记得那种味道......那种在铺天盖地的腐烂气味中依旧突出的泥土味道，在那个令人绝望的空间里飘飘荡荡，似乎来自于另一个世界。
坑的周围是成堆的书简，几乎是空白的。那些牍片很多都是新制的，还有着能划破皮肤的锋利边缘。它们将在明日的清晨封死这个坑，然后作为焚书坑儒的证据化为灰烬，连同那些罪恶一起消洱在冲天的火光之中。
这些尸骸的眼睛全都望向他，神情平静，这和记忆里不太相同。记忆里那些尸骸的神色是扭曲的，他们大多伸着舌头，努力地咳出喉咙中的药丸，就好像干渴了许久的人在渴望水......然而没有水恩赐他们，落到他们口中的只有浓稠的血。
“这又是哪个神仙在搞我......”楚江淮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有点恍惚。他嘴里念叨着都是假的都是假的，闭着眼睛胡乱在身边摸索了一下，手背忽然划到了一块坚硬的物体。
是拱桥！楚江淮立刻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手里抓的依然是令人作呕的腐肉。他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又闭上了眼睛，粘腻的触感忽然坚硬起来，在手中的东西明显是拱桥冰冷的石砖。
“emmmmm......”楚江淮又睁开眼睛，感觉有点意思。他饶有兴致地感受着手中的石头又变成肉的触感。然后活动了几下脖子做好心理建设，踢了一下脚下睁大眼睛看着他的尸体，然后用了点力，把脚下的尸体踢的翻了个个儿。
尸体毫无生趣地趴了下去，感觉有点软趴趴的。楚江淮闭上眼睛，又朝那个位置狠踢了一脚，然后......成功踢到了脚趾头。
“嗷嗷嗷嗷嗷！”楚江淮痛的嗷了一嗓子，又睁开眼睛看向自己踢的那一处。尸体依然软趴趴的，全无生趣，只是它的脖子慢慢的动了，原本耷拉着的脖子像拧毛巾一样转动着，让尸体的脸缓缓朝上，那闭不上的眼睛又锁定了楚江淮。
楚江淮皱了皱眉，感觉这一幕有点违和，完全脱离了自己对这片万人坑的印象。他甩了甩有点踢麻了的那只脚，拿另外那只不痛的又碰了碰，发现尸体确实是软的，和刚才石头一样的触感完全不同。
所以是看不见就不存在吗......楚江淮无奈地看着漫无边际的尸山血海，然后闭上眼睛尝试着走了走，可是走了半天也不见走到头，显然闭上眼睛摸出去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他索性又睁开眼睛面对现实，就是有点担心自己今后再见到红色都会犯恶心。
那些闭不上的眼睛毫无波澜地凝视着他，任何人被这样的目光凝视都会遍体生寒。楚江淮不太感觉生寒。他只是看着那些纠结在一起的尸体，有些好奇他们是怎么把头拧成那样就为了看他一眼的，难道被压在下面的那些也都是看着他的？他蹲下去，把最上面的尸体扒拉到一边，去看被压在下面的那些。
下面的尸体有点不太和谐，因为他们的身上没怎么沾血，跟上面这一塌糊涂的一层不太搭，给人一种敷衍的错觉。楚江淮又把几个尸体扔到一边，去看被压在下面的。下面的就更敷衍了......那些尸体的脸都长一个样子，复制粘贴似的码的整整齐齐。
楚江淮顿时无语，把堆在脚边的尸体又踢了回去。果然这片万人坑不是根据他的想象生成的东西，不然不会出现这些整整齐齐的尸体。这个地方不是潜意识的具象化，而是某个人为制造的幻境。楚江淮伸手合上身边尸体的眼睛，然后盯着看了一会儿。果不其然，那个尸体的眼睛又慢慢睁开了，带着绝对的平静凝视着楚江淮。
楚江淮跟它大眼瞪小眼，片刻后对着它呸了一声，然后拍拍衣服站了起来。
刚刚起身，周围的尸体忽然骚动起来。那些尸体的脑袋开始不停地旋转着角度面对着他，无神的目光紧紧黏在他身上。他们头颅的摩擦之间发出窸窸簌簌的声响，好像千万只蚊蝇同时震动翅膀。
他们翕动嘴唇，发出阴森诡谲的声响。
“你不该走出去......楚江淮。”
“啊？”楚江淮看着它们同时开合嘴唇，有点犯恶心，于是并不想认真理会他们的意思，随口扯了一句：“Can you speak English? I can’t understand.”
那些尸体：“......”
楚江淮随意地踢了踢脚下的一个脑袋，不屑地翻了个白眼：“真是no internationa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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