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投鼠忌器流云获释 小惩大诫皓月受罚
上回书说到，皓月与小青、霁霜正在房内说话，忽听有人叩门，问时只答“是我”。三人一听便知是玉筝，霁霜起身开门迎了进来，却见她面色有些难看，皓月便问道：“你师父给你气受了？”
玉筝鼓着腮往桌边一坐，抄起一只茶杯一口吃尽，而后重重地往桌上一放，道：“能不给我气受吗？前脚我才告诉她流云她娘没了，后脚你们就闹这么一出，那怕缓我两日呢！”
霁霜忙赔笑道：“这事是我办得急了，可你想想，既你已哄了她说流云的娘没了，她便势必还要再寻些由头来牵制流云的。我要出手，必得趁着她还来不及处置的这个空当。况且方才祭堂前头你也是一心一意替她说话找补的，她也总不至于真疑心到你身上罢？”
玉筝道：“我师父那人你还不知？她眼里那有一个是信得过的？我方才那么护着她的面子，可事终究是抖落出来了。你还要把前几年的账也给她翻，更是气的她急火攻心，对我好一顿打骂！”
霁霜听得脸上尴尬，小青察言观色，便上前拉着玉筝道：“好姐姐，你受委屈了，可打你骂你的终究也不是霁霜师姐，究竟怎么，你也不该记恨她呀。况且要帮流云这事也是你自个儿提出的，你只当自己……舍己为人、行善积德了罢！”
玉筝推开小青的手，梗着脖子道：“我那里就这么大慈大悲了？平白无故叫我受屈，我可不依！”
皓月瞧了瞧玉筝的脸色，心中有了数，便笑问道：“那你说要怎么着？”
玉筝乜斜着眼看看皓月，反问道：“不是说好要给我带皇城华氏斋的状元饼吗？”
皓月一愣，一拍脑门道：“哎呦呦！罪过罪过！我和小青从魁兕山回来，一步都没歇，更没往皇城去，竟把这事儿给忘了！”
玉筝听了，拍着桌子道：“好啊你们！一个两个都不把我放在眼里！出了事儿拿我当枪使，有了好儿没一个想着我的！我算看明白了，究竟你们三个是大祭司的徒弟，我不过是长老那头儿的，到底有一层亲疏远近！往后我也不同你们顽了！”
玉筝说完起身要走，三人连忙拉住，霁霜笑道：“得了得了！软话也说了、礼也赔了，你究竟还想怎么着？不过一个状元饼罢了，明儿我回宫里叫御膳房给你做一盒大八件——不，大八件、小八件、酒皮八件、酥皮八件各给你做一盒来，叫你吃一个月也不重样，可能饶了我们？”
小青亦跟着笑道：“自然饶了的！我知道筝姐姐最是嘴硬心软的，流云受了这样的委屈，若不是你冒着险告诉我们，她娘这会儿恐怕真就没了，厨房的这笔账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算清！偏你面皮儿薄，办了好事儿还不愿讨好儿，非要拿这些话来排揎我们。既这么着，你若等不及宫里的点心，晚上我就去厨房给你做一碗糖蒸酥酪来，你也知我可是轻易不做给人吃的！”
皓月则道：“你瞧他们一个两个，只知道拿吃的哄你，我是讨不来宫里的点心、自己也没那手艺，可我们这回去魁兕山，遇上好些趣事儿，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的，你可想不想听？”
玉筝被三人哄得脸上微红，终于绷不住笑道：“罢了，瞧你们也算有心，那青儿就给我做一碗酥酪、霜儿下月给我带一盒宫里的八件来就完了，你的故事儿……把茶叶瓜子儿摆好了，一边儿嗑着、一边儿说说罢！”
几人都因这话一同哄笑起来，皓月方转了话头，将这两日的趣闻挑着捡着、添油加醋地一一与霁霜和玉筝细细讲了，只是自然未曾透露以蓝小墨之名与霁霆生出的那些暧昧故事儿罢了，不提。
用过晚膳，及至亥时，万俟葵自金桓宫中返回斗星谷，正准备往皓月房里去，却忽见着霁霜立在自己门前候着。
霁霜看到万俟葵，上前行了一礼，在她耳旁低语几句，便拉着他进了祭堂，一夜都未曾出来。
次日天明，谷中弟子用过早膳，河星兰正带着在修行场里上早课，万俟葵忽领着流云上了台前，扬了扬手道：“早课且先停一停，我有话要说。”
河星兰看看流云，不发一语走到一旁，万俟葵负手立在朝阳之下，脸上没有半点怒意，反而透露着一丝愁容，道：“昨日谷中之事，你们都在场，我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回来之后我也细细地与流云将这事审问明白了。”
“我们身为阴家巫女，皆依照天命选入斗星谷修行，本该一心一意摒弃红尘凡世，为大琰祈福祝祷、庇佑安宁。外人当我们不食人间烟火，但我们毕竟肉体凡胎，免不了吃穿用度。这吃的米、穿的衣，终究还是要用银两来换，所以也须得有人来掌管财物造册。
“既然都是凡人，便难免受贪欲所苦，经手这些银钱的，少不得有些暗吃回扣、中饱私囊的勾当。斗星谷兴建至今已有千年，这点子事情并非没有，只是我阴家巫女识天道自然之理，便果真有些贪了纳了的事也向来没有心思追究，毕竟纵然黄金万两，百年之后也不过粪土罢了。
“流云此案，她自个儿供认不讳，却口口声声攀诬长老师叔、可又没有半点真凭实据。我叫霁霜掌管谷中事务至今已有数年，她出身阳家，对规则法度之事最是较真，你们也都看在眼里。如今她不肯饶过此事，还要翻扯这几十年来的旧账，我拗她不过，与她将近几年来的账簿一一查阅了一番，果然发现了些奇怪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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