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砚看着沈承脸上的笑容，自己的笑不禁也浓重了几分。他搂过沈承的肩膀，说道：“要是我转正了，头一个就请你吃饭。”
沈承默然，灯光落在他的眼睫侧，映着清澈的目光，如同坠落了十几颗耀眼的星子似的。
饭馆里客人稀少，三三俩俩地做着，说话声音轻细，像蚊蝇，萦萦绕绕。
沈承道：“这几天何奉有跟你电话吗？”
程砚瞧了他一眼，回答道：“没有，你俩不是一向走得更近吗？”
沈承戳了戳碗中的咖喱，将其与米饭搅拌，两者结合，散发清甜滋味。沈承状若无意，又不由自主地在意，他道：“何奉最近在忙一笔大单子，可能没想起来。”
程砚见他顾左右而言他，道：“总不至于打电话的时间都没有吧？”
沈承心思兜转，他笑道：“甭说打电话了，你看他这几天游戏上线了没？估计他连饭都没吃好。”
程砚道：“也是，他那工作比我们好不到哪里去，都是劳碌命。”
沈承玩笑道：“你可不是，你若是愿意听你爸的话，还不知道怎么优哉游哉、享乐快活呢。”
程砚呵呵地笑了笑，尔后说道：“你可别说这话，前些天我姨跟我妈提了一嘴儿，我妈都好几天没搭理她了，今早还打电话来让我讲和呢。”
沈承道：“说真的，你恨你爸吗？”
程砚摇了摇头，有很多人问过他这个问题，从小母亲坚决与父亲离婚，将他带回家，多嘴多舌的亲戚和长辈就会玩笑似的询问他，幼时的他尚不知好歹，但也能感受到言语背后深深的恶意。可那又如何，他不过是个孩子，做什么都无能为力。及至长成，鲜少有人会在他面前提到父亲，那些人的眼中却含有悲悯和同情。殊不知悲悯与同情两个词才是最大的侮辱，令人感到羞耻，因为它们代表了两种不同的地位，一个居上，一个居下，而他属于后者。
在他心目中，沈承不同，他把自己当成一个普通的同学，以平常心对他，有竞争，有合作，同窗时彼此缠斗，于成绩、人缘方面相互比较，毕业以后，俩人是关系不错的朋友，相逢时能坐在一起吃饭聊天。现在又得益于他的帮助，成了他的同事。程砚心里是感激的，可他明明白白地知道，在这感激之外，他对沈承有着另一层异样的感情，不可说、不能说。
程砚到：“旁人问起来，我肯定会视情况而定，说恨与不恨，但你问起来，我就同你说一句实话，我不恨他。”
沈承讶异地问道：“这是为什么？”
程砚避开他的目光，只是说道：“你怎么有那么多为什么？”
沈承说道：“一般来说，离异家庭的孩子都会对父母之中离开的那一方有所埋怨的，譬如我的大学室友就是，他妈妈另嫁他人，导致他的生活翻天覆地，天天怨天尤人，说当初要不是他妈妈执意离婚，他的人生也不会变成那副样子。”
程砚笑道：“那种人就是电视剧看多了，我承认，父母对孩子的成长乃至一生都是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和作用的，但是也没有起到决定性作用。他恨他妈妈也许就是把那份缺失的爱看的太重要了，而我跟他的性格不一样，我妈尽她所能给我提供和你们相同的生活，也是在无形中告诉我，我与你们没甚么区别，即便是我的家庭中缺失了父亲这个角色。”
沈承道：“所以，你就一直当作没有父亲，自然也就无从说起爱恨？”
程砚轻笑，语气柔和些许，道：“知我者，沈承也。你说的很对，他后来回来找我，我看他又有了老婆孩子，生活过得不错，也不想掺合进去，惹得自己烦心，就没答应他的请求，更何况，我知道，我妈肯定不乐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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