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都吓懵了。”方舟用吸管在奶茶盖上戳开一个洞，“真的，我还以为我听错了。”
此刻他和郑钟泽正在奶茶店里写着暑假作业。郑钟泽被约出来时还有些纳闷，奶茶店的二楼虽然人少，但也扛不住楼下来来回回地推门声，多少还是有些吵的，还不如约在市中心的图书馆。但是他还是拎着作业坐到了方舟的对面。
郑钟泽低着头，视线落在放在一旁的奶茶上。过了一会，他沉声问道：“然后呢？”
方舟喝了一口奶茶，说：“我刚开始都没说出话来，然后李桃以为我没听见，又说了一遍。我的天，都怪项思海那个孙子，他要是那天没鸽我，我也不至于落到那种进退两难的境地。”
奶茶杯上渗出水珠，顺着杯体流到了桌子上，打湿了郑钟泽的卷子，晕开了一大片墨痕。郑钟泽浑然不觉，方舟眼疾手快地抽出一张纸巾按在那一滩水上：“杯子拿开点，洇到你的卷子了。”
郑钟泽抽出一张纸，擦干了奶茶杯上凝结的水珠，又将奶茶杯拿开一点，然后才问道：“那你怎么回复她的？”
他绷紧了后背，一颗心几乎要提到喉咙里，生怕方舟出口的话是一个他不愿意接受的答案。
方舟撇了一下嘴，道：“还能怎么回答？发好人卡，然后直截了当地拒绝呗。”
郑钟泽暗暗地松了一口气，紧绷的双肩缓缓松了下去。方舟继续道：“我说她的一颗芳心可能错付了，我目前还没有那种旖旎的心思。当时说完我都不敢看她，我怕她哭出来。但是还好，她没哭，我感觉也没有要哭的意思。她说她就是想说出来，虽然知道大概率会被拒绝，但总比一直憋在心里强——老郑你和人家小姑娘学学，心里有事别总憋着，那多压抑啊。我就说那正好，你现在可以专心学习了，之后就鼓励她好好学习什么的。然后她后来就走了。”
郑钟泽躲着方舟的视线，茫然地盯着自己的卷子。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态，追问道：“你为什么不答应她？”
方舟诧异地反问道：“我对她又没那个意思，为什么要答应她？”
“你怎么知道自己喜不喜欢一个人呢？”
方舟想了想，道：“这个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当时就有一种明确的感觉，我对她不是男女朋友的那种喜欢。和小桃做朋友还可以，再进一步……我感觉没准还挺无聊的。除了拉手打啵早晚一起上下学还能干什么？每天一起做卷子吗？啧，可怕。所以我当场拒绝了，我不想吊着她，给了她希望，然后又让她失望。还不如让失望来得痛快点，她也能早点放下。”
郑钟泽的手指微微蜷了一下，问道：“所以如果有人向你告白，然后你……不喜欢那个人，就一定会当场拒绝，对吗？”
方舟点了点头。
郑钟泽沉默了下来。
方舟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向前探了一**子，压低声音道：“这件事我可就和你说了，不要外传——我知道你也不会和别人说的……这事在我心里憋了好几天了，除了你我谁也不敢告诉。现在想想项思海那天也还好没来，不然肯定得一大批人知道我把小桃拒了。我脸皮厚倒不觉得有什么，关键对人家小姑娘多不好。”
郑钟泽笑了一下，道：“你还挺贴心。”
方舟重新坐了回去，一口气将只剩个杯底的奶茶喝光，道：“这是作为妇女之友的基本素养。”说完，又觉得这话听起来很是奇怪，连忙解释了一句：“不对，妇女之友是项思海，我就是一普普通通的……绅士，gentleman。”
郑钟泽：“……”看来方舟上了这么长时间的英语课外班也不是一点效果都没有。
暑假要比寒假短一大截，但是作业量大幅度减少——方舟选了理科，不用像寒假一样日以继夜地写着九门课留下的作业，总体来说这个暑假还算是惬意。
再开学时，他明显地感觉到了变化，首先就是班里的人变少了。他们班有十个左右的人选了文科，这十个人便从二班抽了出去，和其他班选文的学生一起凑成新的班级。文科班成立后，全年级的班号直接排到了十九，听起来实在是有点吓人。
常年被体育老师第一个点到名字的白晓妍也转去学文了，于是体育课上总是第一个被点到的人变成了程许。方舟一度以为程许也会去学文，毕竟他的文科成绩要比理科成绩好一点。但是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留了下来，和余下众人一起啃着那些不知所云的理科题。
假期骤然收到李桃的告白，方舟怕她过去不心里的坎，两人开学后见面会很尴尬。事实证明他实在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李桃一如平常地和他交谈，也像之前一样，偶尔会让他帮忙搬语文作业，对他和项思海等人并无区别。方舟心头卸下了一块大石头，心想既然人家小姑娘拿得起放得下，自己干嘛还端着。
语文老师换成了一个瘦瘦小小的中年妇女，唐僧被调去了文科班任教。方舟之前一直觉得唐僧讲课的激情和他所讲内容的催眠程度实在是不相符，上了语文课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要么趁着唐僧不注意偷偷补觉，要么就是摸出一张理科卷子来暗度陈仓。现在唐僧不教他们课了，方舟反而想念起了他念咒般的语文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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