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惊雷
那一日，原本是晴空万里。
祁所雅却觉得极压抑。
此刻，他面前那些诡异的村人，那些原本鲜活、健康的生命不知何故皆变成了这幅模样，形如地下回返的恶鬼。
眼看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越靠越近，就要蓄势往小桥上扑，祁所雅提气一跃，跳到了附近的房子顶上。
骤然失去目标，迷乱的村人中一阵骚乱，也不知道是谁挤了谁，或是谁先咬了谁，他们顷刻就陷入了自相残杀的乱局里。
血液和残肢飞溅，伴随着啃噬撕扯的声响，衬得此地好像一个人间炼狱。
祁所雅皱着眉头看了一会儿，沿着屋顶朝村镇深处跑去——他可没忘了那位病得极不正常的李宅少爷，想来一定跟眼前这种情况有联系。
他掠过一间又一间的屋子，每一处都透着荒坟般的腐朽气息，有些墙角、桌椅边还有死去多时的尸体。饶是祁所雅早见惯了世面，也忍不住在心底叹了一句：“天尊慈悲……可怜。”
视线里一大片宅子显出轮廓，门前正挂着“李宅”的字样。
祁所雅未做停留，径直跃了进去，未落地就被惊呆了。
——那前院里有一棵几人合抱粗的古树，树身上钉着一个圆圆的东西，而树下横七竖八扔着很多尸体，一个巨大的、从未见过的法阵以血画出，树根下的位置是一只狭长的形如眼睛的形状，其中有着两个圆圈。
极不舒服的感觉笼罩了祁所雅，他握紧了手里的长剑，踏前了两步。
他终于看清，那树上圆圆的东西是蒲团，就是他们平日里修行打坐的那种，而蒲团上，一名幼小的婴孩被一根长钉穿过额头，钉在了树干上。
孩子细弱的四肢垂在空中，大大的头颅却跟破旧的蒲团钉在一起，像某些黑暗传说里献祭的邪鬼之神。
祁所雅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冷了，眼前的这座李宅，神秘的阵法，惨死的婴儿，跟外面的那些行尸走肉，到底有什么关系？而如此丧心病狂的一切都在青寰山脚下发生进行，他们这些修士却只当外面太平盛世，何曾想过厉鬼就在人间？
“轰隆隆！！！！”
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一声炸响！
祁所雅悚然抬头，只见翻滚的云层间，一道黑漆漆的惊雷，劈向了青莲观的位置！！
“你倒是个有天分的。”白初看着张尺素把弓拉满，稳稳放箭，道，“我看准头很好嘛，阿离你说是不是？”
“殿下说的是。”阿离恭谨地半弯下-身，“修士天资聪颖，自身积累也够，事半功倍。”
张尺素捡了羽箭，刚想说话，忽然有什么东西挟风声破空而来，来不及思考，他第一反应就是将手里的羽箭掷了出去，直接堵上了来物。
一只手优雅地伸了出来，凭空握住了疾行的羽箭。
“白久挑的人，还挺凶的。”来人两根手指夹着箭身，晃了几下，将其丢还给张尺素，“一根尾羽罢了，还真是容易紧张。”
果然那羽箭的箭头，刺中的是一根流光溢彩的羽毛。张尺素把目光从羽毛身上转移到这“不速之客”身上，发现此人眼珠呈玻璃样的红色，像西域葡萄酒一样，而且这人的样貌是真美，张扬又极具侵略性的那种美，天生耀眼的类型。
只是……这人的打扮风格实在不符合张尺素一贯的审美：全身上下薄纱鲛帩，俱是非常抢眼的颜色，粉红、湖蓝、耀金……漆黑长发束成一团，笼进一顶小巧并缀着步摇流苏的金冠里，怕是羲和殿的万丈流云彩霞，也不如眼前这位色彩缤纷。
“你恶作剧，旁人如何知你好心坏心？”另一名身着干练轻甲的男子跟在此人身后走上来，朝张尺素点了点头，道，“惊扰修士了，吾名白泽，代阿凰给你赔礼。”
“阿离见过白泽将军、羽皇殿下。“
“你们回来了。”白初笑道，“可是大局已定？”
“人间朝代更迭，新的君主上任，兴许能昌荣几年，对九重天的灵力供应也会稳定。”白泽点点头，“就盼着暂时不会出什么大乱子吧。”
“只要修真界没有发疯进攻我们这，就不算大乱子。”白初笑了笑，“知道你们要回来，载天殿已经备好宴席了，我们过去说话罢。”
载天殿位于九阙霞宫的中央位置，通常是举办大型宴会的地方。迷蒙的烛火和飞纱把宫殿装点得如梦似幻，而满座的人，觥筹交错，并看不出什么阶层之分，哪怕是龙君也并没有一个特殊的高座，所有人都随意落座，随意敬酒畅谈，很是和美。
大殿中央有一处高台，围了一圈的夜明珠，几名鲛族的乐师正在演奏，曲子张尺素从没听过，但感受起来，也觉得令人雀跃舒心。
像海上自由的风，像空中翱翔的鸟。
不过他此刻的心情，倒是不太平静——因为白久给他介绍了一下白天遇到的那两人，张尺素很是震惊地发现，那浑身闪烁快要把他闪瞎的青年人，居然是传说中的瑞兽“凤凰“。
廓天界的所有鸟族，或有鸾，或有朱雀，或有孔雀、鸿鹄……唯凤凰代代仅有一个，上一代神力耗尽，会以最后的念力自焚，然后从灰烬中生出全新的凤凰王。
白泽的传承方式也差不多，只不过白泽没有庞大的同族，一头死了，另一头才会现世，承袭白泽之名，为人间帝王将相的更迭铺平道路，亦是战争胜利之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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