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结契
螺湖看起来冷冷的，实际上水却很暖，像个温泉。
白久虽然说是要“生小龙”，但一点儿过分的事也没做，只是单纯地把他按在水里，说是要让他“净沐”。
“经了螺湖的净沐，成不成仙，也没什么要紧了。”白久鞠了一捧水，打湿了张尺素散下来的头发，“这是灵力凝聚成的湖水，用不了几日，你修为境界当大大提升。”
“我倒是不太在意这个……”张尺素瞅着白久掌心，那里受灵力感召，凭空化出了一把白玉一样的小梳子。他看了一会儿，有点哭笑不得地说，“你让我脱衣服，就是为了拔升境界吗？”
白久慢条斯理地给他梳头发：“是为了洗干净你啊。”
“……”张尺素吸吸鼻子，小声抱怨，“我又不脏。”
“你们凡人都说，人死了要经忘川，喝孟婆汤。廓天界虽然不是阴间，但你在这里，一样是从人间消失了，说白了，跟去了鬼界也没有什么区别。”
“廓天界灵力充盈，跟人间大大不同，你刚进来没感觉，时间长了就会受不住。所以用螺湖水浸泡身体，能洗去你身体里的杂质，让你尽快适应这里。”
白久拿着那根若木枝，张嘴把自己手指咬破，滴了血在树枝上，递到了张尺素跟前。
“这是什么？”张尺素茫然道，“你们的仪式吗？”
“龙族若找到了认定的伴侣，会在若木跟前结契，发誓死生相随。”白久望着他，微勾起嘴角，“双方的血滴在若木枝上，一起烧成灰，再各自饮下，就意味着从此只属于彼此。”
“你若想好了，随我永远留在这儿，那以后千万年岁月，你想要多久，我都可以给你。”
“这……这是……求亲吗？”张尺素忽然结巴起来，“是吗？”
“是。”白久笑道，“我在跟你求亲呢。”
他笑了。
“……”分明不要脸的事早都做光了，张尺素此刻却觉得手指都发起抖来，“那我……”
“我还有一件事要说在前面——不瞒你，我族几百年受人间修士与上界仙神荼毒，实在不敢掉以轻心，白初……我妹妹白初，也是因为与人间的修士纠缠太深，差点被活捉抽骨，酿成大祸。”
“凡人要成仙，散落人间的仙神要回上界，所以他们要修天梯——但他们如愿的代价，就是六重天生灵涂炭。”
“换言之，你和我，正好是站在对立的两边。”
“张尺素，他日-你若背叛，将廓天界所在散布出去……”白久垂下眼，续道，“就莫怪我翻脸无情，亲手杀你。”
“我不会。”张尺素笃定地接过若木枝，牙关一合，咬破了嘴唇，把血抹在了树枝上，“我不想成仙，我也不在乎天梯，我只想要你而已。”
多动人的话啊。
这样的话，又能维持多久，带着多少真心呢？
白久望着张尺素的脸，叹了口气，倾身舔了对方唇上的伤口。
既然逃不开，也只能赌一把。
赢了无憾，输了……命偿吧。
若木枝在白久手里化成了粉末，又凝聚成了两颗小小的珠子。张尺素把自己那颗咽了，又张嘴咬了另一颗，搂着白久的脖子凑近讨吻。
——细想起来，这还是他们之间第一次正式、没有防备、全心投入的亲昵。
张尺素寡欲了几十年，此刻就像是忽然被点着了，整个人都贴了上去，把唇舌相缠这种事也做得很动情：“你知道我在……在蓬莱的幻境里看见了什么？”
“什么？”
“我看见你……扑过来掐我脖子，说我们早晚要自取灭亡。”张尺素回想着，忍不住笑道，“虽然一看就知道是幻觉，可我太想你了，拉着那个影子狠狠亲了一口。”
“可假的终归是假的啊。”张尺素感慨。
再怎么像的幻影，吻起来也不会有温度，不会柔软，不会满足。
哪儿会有如今这么安心的触感呢？
“从前我待你不好。”白久叹了口气，“以后不会了。”
“……”张尺素看着眼前的人，郁卒道，“我们回去吧，去你那个什么霞宫什么寝殿好不好。”
白久不解：“你要做什么？”
这螺湖是三界灵力最为丰盈的地方，别说是人间的修士了，就是九重天上的仙神也恨不得天天泡在这里汲取灵力，在这里待上一天，抵得过凡间枯坐修炼数月。旁人求之不得的地方，张尺素这还没待一会儿呢就要走？
“对，回去吧。”张尺素凑近压着他的耳朵，小声道，“我想跟你睡觉。”
白久：“……”
“你们这个湖虽然暖和，但幕天席地的……肯定还有人偷看。”张尺素皱着眉头，“而且你刚才说这深处孵着龙蛋？不好不好，那我们继续下去做点什么，岂不是会教坏小孩子。”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脑子里只有床笫间那点儿事的人，想必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出卖廓天界……白久被张尺素的没羞没臊震惊到，顿时觉得自己之前的担心纯属多余。
“我现在是元婴剑修了，你再发-情七八天的话，我绝不会再晕过去了……啊！”
——白久忍无可忍，终于挥了件外衣来把人一裹，化了原型，飞离了螺湖。
螺湖的守卫跪在地上，直到天上没了动静才站起来，互相感慨道：“原来君上宁可结冥契也要守着的人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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