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礼物
——“我该拔剑刺他，还是扑上去抱他？”
被这个问题盘旋在脑海里的张尺素，完全没有意识到，他还正处于一个不知道什么鬼的幻境之中，将幻境中的某个事物当成了真的，这原本就是极其危险的一件事。
“你……”张尺素踏前一步，感觉嗓子紧得不像话，“白……”
话没说完，他就被扑倒在地，一只手扼住了他的喉咙，白久冷漠地俯视着他，说：“愚蠢……早晚尔等要自取灭亡！”
啊……
跨越了几十年的时光寒暑，再见面，你却只有这句话要跟我说吗？
掐在脖颈上的手在收紧，张尺素费力地仰了仰脖子，抬手搂住了身上的人，用力拉低，狠狠咬上了对方的嘴唇。
恍若无物。
与此同时，他的佩剑嗡嗡地响起来，忽然幻化出了无数雪色剑光，照亮了这一方晦暗，也刺向了躲在暗处的捕猎者。
白久的身影在他怀里消散了，张尺素仰面躺在原地，颇遗憾地叹了口气，正想爬起来，却不期然看到了头顶上方的画面。
那是一片流动、变幻着的星空，流光溢彩，像一面巨大的镜子一样，映照出了下面张尺素的模样。
星空镜面里，白衣紫绦剑修的身影渐渐模糊，变成了一把剑。
通体发黑、半隐半现的长剑，从来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说过的剑。
这是什么？
张尺素正在发愣，没留意周遭动静，忽然就感觉有冰凉的东西缠上了他的手和腿，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裹成了一团！
这一层里浓雾一般的黑暗终于渐渐退去，一只巨大的、深蓝色的蜘蛛显出了身形。
它吐出的丝冰凉彻骨，像是要把猎物活活冻死；它的身躯大而透明，可以看得到内里蠕动的内脏；它的身边是一重重透着蓝色的蛛网，带着如刀的霜雪和冰碴。
蓬莱山庄的观星台上，竟然养了头冰蛛！
《异兽志》里记载，冰蛛诞于天地极处，它们的蛛丝可称天下坚韧第一物，什么活物都吃。因为极寒之地食物很少，所以它们的特长便是能将其他生物的灵力融入己身，储备起来，像骆驼似的。
而这里面这头，显然吃过不少灵力深厚的修士，竟然能长这么大。
眼看冰蛛一边把他拖过去，一边张开了虫口，动弹不得的张尺素无计可施，只剩苦笑了。
要不是他贪恋怀里那一点虚假的亲昵，反应慢了些，大概也不至于被这冰蛛一下得手，缠成了一个蚕蛹吧。
只是他这死得也太难看了。
“那么多人的梦魇，就属你的最有趣。”女子的声音忽然响起，“我当他眼高于顶挑了个什么样的家伙，还真是出乎意料呢，阿离你说是不是？”
紧跟着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君上的事，属下不敢评论。”
张尺素一惊，努力扭过头去，就见之前怀抱人头唱歌的白衣女子站在平台一角，身边还盘着一条……呃，深棕色的大蟒。
所以刚才说话的男人是谁？
“看在你之前在那和尚面前维护我的份儿上，我也帮你一把吧。”女子笑了笑，随即朝这边走了过来。张尺素立刻就感觉到，拖拽自己的力量消失了——那只冰蛛似乎很惧怕这名女子，已然一声不吭地扔下猎物逃回黑暗里了。
……真是欺软怕硬啊。
但接着张尺素就没心情埋汰冰蛛欺软怕**，因为他眼睁睁看着身形纤弱的白衣女子伸出了修长美丽的手，然后轻轻一拉，那号称是天下第一坚硬之物的蛛丝，就被扯断了。
张尺素：“……”
然而女子扯断了垂在地上的那些蛛丝，却没有解开张尺素身上束缚的意思，反而是饶有兴致地绕着被五花大绑的青年看了两圈，评价道：“长得还挺好看的。”
“……姑、姑娘。”张尺素试图讲理，“你既然救了我，不如好人做到底，帮我弄断这些蛛丝如何？”
岂料女子根本不理他，径自从袖口抽出一条白绫，把张尺素眼也给蒙上了：“阿离，把他带回去。”
“……？？？？别！喂！你们要带我去哪儿？！？”倒霉催的张尺素才刚蛛口逃生，结果又落进了身份成谜的白衣女子手里，简直苦不堪言，“有话好商量别……唔唔唔！”
微凉的手指拂过唇缝，张尺素顿时半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嘘。”女子的声音忽远忽近，“安静点儿，不然就把你丢回去喂蜘蛛。”
暴风雨即来即走，蓬莱仙岛上很快雨过天晴，只是无人知晓那九层九的观星塔上，刻着张尺素名字的佩剑落在平台中央，唯独不见了主人踪迹。
“杀了？”背对屋门坐在书案前的男人合上书，似是叹了口气，“我让你跟着她，是陪着她胡作非为的？”
“属下办事不利，还请君上责罚。”
“……算了，你连个‘不’字都不会说，我也是昏了头。”男人摆摆手，“下去吧，她下回若还想溜出去，你提前知会我。”
“是。”跪在地上的人答应了，又开口道，“君上，殿下说……她给您带了份礼物，请您过去看看。”
“礼物？”
“是，就在羲和殿。”
杂糅着淡粉色、浅碧色的天空之下，有数座悬浮的山峰高矮不一地飘在空中，朝下望去，山谷里盛放着缤纷的花卉，蜿蜒的湖水河流，皆是纯净的粉色，恍若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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