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反噬
“同灵渡”这个玩意反噬发作起来到底会有多疼，白久不知道，他也实在不想知道。
他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是在青寰山后山，张尺素当八卦讲给他的：“听说蓬莱山庄的庄主用同灵渡助儿子修行，结果术法反噬，把自己活活疼死了！吓不吓人！”
“无趣。”白久当时摇了摇头，并未放在心上。只觉得这世间修行追求长生的人愚不可及，修真一途若有捷径，岂不若儿戏一般？
“哇，你好冷淡，你都不好奇为什么那庄主要这么做吗？”
“跟我何干？”
“……”
那时候，他还未曾尝过“关心则乱”的滋味。
那时候，他也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逆天而行，凭血肉之躯替张尺素硬扛了飞升的雷劫，差点把自己劈了个神魂俱灭。
——未到绝境，不知我心倾斜，不可挽矣。
此身为轻，尺素为重。
若问年年来伏龙山上香的善男信女，早晴居士是个怎么样的人？众人定争相赞美，说他心有乾坤，得道高人，出尘脱俗，恍若谪仙……
怕是谁也不敢信，眼下这拉着人进门就往床上推的货色，居然跟在临仙台上端着架子讲经的，是同一个人。
张尺素把马尾拽散了，半长不长的头发垂下来，落在颈窝肩上。他扯开衬衣领口的几颗扣子，居高临下地望着被他仰面压在榻上的人，笑眯眯道：“我第一次梦见你，就是在这张床上。”
“我梦见……一个水底的山洞里，你说你在发-情-期，把我-干了个死去活来。”
“你真下得了手，白久。”张尺素揶揄地眯起眼，摆出一张要兴师问罪的脸，手底下却一点儿都不耽误地解着对方的衣带，“我那时候才有多大？十六？十七？”
“……”从白久的角度看来，身上的人衬衣半敞，几乎能看见隐隐的腰线。越发浓郁的若木花香扑面而来，让他心跳如擂，手心湿滑，全身都跟着发热、蠢蠢欲动。
龙族成年之后，但凡有了正式固定的伴侣，大约每百年会有一次长达月余的发-情-期。与成年时的发-情不同，这种固定的阶段，族里一般称为“修月”，伴侣们会停下手里的所有杂事，前往无人打扰且灵力充沛的地方，双修、进阶、繁衍后代。
可惜对于白久来说，伴侣是有了，结契也结了，却还没来得及相守上三两年，就接连遭逢大祸，所谓“修月”究竟是个什么，要怎么应对，大长老可能提过，但他也记不清了。
眼下，他唯一能感觉出的，是自己身体里的兽-性本能在沸腾，要让他将眼前这个人带到只有自己看得见的地方，藏起来，关起来，细致地品尝对方甜美的身体，无分黑夜白昼地求-欢，索取，占有。
相隔了近三百年，原本就连靠近都觉得是种折磨，偏生有人还要不知死活地撩拨，白久在这一刻有些绝望地想，完了。
此方月是人间月，眼前人是心上人。纵无十里梨花白，犹胜山外旧前尘。
嵌在心尖尖上的人，笑若春江花月，带着满怀甜香、衣衫半褪地坐在他身上，他没能修出一颗磐石心肠，如何能不一溃千里？
白久手指抓着床单，像是有些痛苦地抬起下颚，从喉咙里溢出一声悠长的低吟。
那声音怪怪的，不像常人情酣时发出的呻-吟，倒有些像……像在哪里听过来着？
张尺素还来不及仔细想个明白，忽然觉得手掌下触感有异，定睛一看，发现白久胸腹间的皮肤上，浮起了一层……鳞片样的东西。
“……”张尺素那点微薄的酒意瞬间就醒了，“这是什么？”
莹白、圆润的鳞片轮廓愈发清晰，触感真实，饶是张尺素在人间浪了快三百年，也从没有遇到这种状况，一时间大脑空白。
“小晴，下去。”白久蓦地睁开眼，厉声道，“下去！”
不知道是为什么，那双原本是黑里透着浅金的眸子，此刻竟然变成了满铺的、流光满溢的金色——只余下中间一条细缝黝黑乌亮，像是某种动物的眼睛。
像……暗夜里，冷血、无情的狩猎者。
张尺素原本只想偷香窃玉，逼问点消息，万一要是发展情况良好，兴许还可以来个一夜风流，万没想到事态全然不在他的控制之内，而且眼下看起来，白久……似乎还很生气。
识时务者为俊杰，认怂的张神棍立刻翻身下地，正要说话，不防一阵麻痹感忽然袭击了他，全身力气如同瞬间被抽干，让他当场从原本一块拧巴巴的干抹布成了一块浸透水的湿抹布，毫无反抗能力地软在了地上。
——同灵渡的反噬开始了。
“我草……！！！”张尺素顿时什么也顾不得了，骂了一句之后，就只觉得身上一阵凉一阵热，透到骨髓里的冷痛与热到如同置身火窟的感觉奇异地交融，痛得他再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早不开始晚不开始，白久那刚刚出了莫名的状况，他这边就跟着滚在地上成了战五渣，万一有什么事可怎么办！？
张尺素气得要死，偏生这强抽灵力助旁人修行的反噬来得凶残无比，他此刻就连扶着床沿爬起来，看看白久眼下的状况都做不到。
我他妈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一双手伸了过来，将他从冰冷的地面上拽起，紧跟着拥进了温热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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