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同灵渡
“是吗。”高座上的人隔着重重薄纱，看不清楚面容，只有声音冷冷地传了下来，“伏龙山的封印毁了？”
“是。”摇光低着头禀报道，“属下和玉衡试图修复封印时，张尺素出手阻碍，原想趁他虚弱强夺戮阴阳，但伏龙山忽然地震，我等灵力莫名被封，只得先行撤退。”
“呵……又是他张早晴。”高处传来一声冷笑，“如此说来，白久出来了？”
“好像还没有。”摇光道，“自从那天地震之后，伏龙山好像被落了结界，我等无法进入，探查不得，但从附近风平浪静的情况看起来，上神应该还未脱逃。”
座上的人没有回答，诡异的沉默中摇光也没敢抬头，只好迟疑着问了一句：“帝君？”
“何事？”
“……是否要属下再去查探，想法子补上封印？”
“你以为凭你们，能封得住上神身阶的九爪真龙？没有创世的神力，本君也封不住他。”薄纱后一声嗤笑，“出来了就出来了，无妨，白久出来后，一定会想办法回廓天界去……你们给我盯紧了。”
摇光一愣：“帝君的意思是……”
“他白久只要敢开廓天界的封印，我等何愁闯不进去？届时，龙骨，若木，螺湖……尽皆为我所有，三界统一我手，混沌又算什么？”
“是。”摇光俯首，“那属下就告退了。”
上头没了声音，大概是帝君收回了神识，回成天界去了。
这里是分隔帝君帝师所居两重天界的咸天界，有灵力河名曰弱水，也是帝君帝师会下放神识，与下层仙神仙使交流的地方。在九重天上，大部分仙神终生所能抵达最高的层级，也就是这咸天界了，再往上的沈天成天，则非亲信不能入。
而有幸被选进了沈天成天界的人……无人再出来过，越发显得那两重天界高不可攀，神秘威严。
摇光和玉衡是三百年前刚从中天界提拔上来的，补星宿使的两个空缺，就是因为上一代摇光和玉衡被选进了沈天界，七星使不能少人，才机缘巧合轮到了他们俩。
所以，星宿使没有自己的名字，只有可以被继承的“代号”。
虽然大殿里已经很久没动静了，摇光还是虔诚地跪了好一会儿，才慢慢退出了殿外。
咸天界灵力丰茂，草木繁盛，倒流而上的弱水璀璨如星河，那是整个天界的灵力枢纽，也是维系着神之境地万千年来生生不息的根本。
真美啊……摇光有点出神地想。
要是有一天，他和玉衡也能被帝君挑中，到最上面的两重天去，就好了。
那样，他们就会被尊敬，会变强，再也不会被……旁人欺辱。
伏龙山上，不知观。
那天，张尺素热血上头强撩了白笺竹，没想到关键时刻整座山都震颤了一下，唬得众人以为又要地震了，好是一阵忙乱。不过幸好只是虚惊一场，很快就归于平静。
至于白笺竹，就像个不小心被撬开壳的蚌一样，原本差点兵败如山倒，结果这下横生枝节，得了空隙，立刻合得死死的，再不肯给探究秘密的张尺素半分机会。
——再说得直接一点儿，对方现在避他如瘟疫，能不见则不见，见到了也要隔开八丈远。
这搞得张尺素实在很受伤，明明像是两情相悦的，怎么就变成他的一厢情愿了呢？啊？明明某个晚上还差点直接本垒，是不是？明明又摸又咬的，亲他的时候那么着急！怎么就翻脸比翻书还快呢！？
某人刚萌芽的恋爱不幸受挫，觉得全世界都欠他的，可着实苦了蒋藏弓。
他这种小白新手，放在网游里叫菜鸡，放在修真文里大概是外门炼气弟子，放在哈利波特里就是传说中的麻瓜，一问三不知，半毛钱的基础也没有。
偏生他的师父大人，全然不懂得什么叫做“循序渐进”，一言不合就对他展开了凶残的填鸭式教学。
那些他曾经引以为傲的学习成绩、考试、工作，此时全都遥远得像是上辈子的事。微信里众损友喊他吃饭聚会出门旅行，他理也没理，或者说是——不知该从何理起。
他的朋友还处于打游戏、约会、看电影的悠闲生活之中，他却已经艰难地从过去的认知中重塑三观，跌跌撞撞地踏上了不知福祸的修行之路。
深渊在侧，要么退让，要么只能寸步不让。
眼下，蒋藏弓正挂着寸山印，哆哆嗦嗦、举步维艰地在临仙台下面的潭水中，捡玻璃球。
他从昏睡中醒过来之后，都没来得及休息上一天半载，就被张尺素拖了出来。虽然他跪上不知观没受什么伤筋动骨的伤，但架不住浑身疼啊？架不住疼得要死啊？学校里跑个几千米算什么！军训又算什么！蒋藏弓此刻简直有点怀念当初罚他的黑面教官了，对比之下那何止是一个温柔可亲了得。
“没有时间给你慢慢来了，你必须快一点儿。”张尺素挑着一双昳丽的瑞凤眼，随手从地上抓了一把砂土，然后在蒋藏弓呆若木鸡的目光中，将那些砂土丢入了浅潭，“捡不完不许吃饭。”
粗粝的砂土被施了咒法，落入潭水的瞬间就全部变成了弹珠大小的玻璃球，同时那看起来平静无奇的水潭跟着腾起了白雾，迅速结出一层薄冰。蒋藏弓站在跟前，忽然就打了一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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