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合窳
活得时间太久了，人往往会忘记对死亡的恐惧，甚至于，偶尔，会对其有种病态的向往。
张尺素独闯龙潭虎穴的次数多得数不清，开始也没把这小破公园里的东西当回事，没想到他一被拉进那黑洞里，就觉得一股锐痛袭击了大脑。纵然他也有防备，却没想到那疼痛来势汹汹，有某个瞬间，张尺素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劈成了两半。
——那个片刻，他第一个念头竟然是，要是就这么死了，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可惜小强命的他死不了，只是短暂地失去了意识。
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人背在背上，还蒙着眼。不知为何四肢无力，抬起手都费劲。
“别摘。”一个分明陌生、却又似乎很熟悉的冷淡声音在他脸侧响起，“这里的光伤眼。”
“……”张尺素一时想不起来这声音在哪儿听过，但身体却盲目地选择了听从，“你是什么人？要带我去哪儿？……对了我的蛇去哪儿了？”
脖子边没有小白蛇作妖，也不知道是不是给摔到哪儿去了。
在这里面跑丢，感觉可真是凶多吉少啊……
“这里有还没长成的合窳兽，你身上没力气是因为骤然进入它的领地，灵力被它压制了大半，歇一会儿适应了就好了。”那声音自说自话，全然没有解释自己是谁的意思，“幼年合窳不能看，会瞎。”
如果张尺素能够看到的话，就会发现他们身处一片黑漆漆的虚无空间，四周都是纵横的血管一样的根须脉络，上面附着着各种尸体、鬼魂、生物灵……每一种都在无声地扭曲哭嚎，却无法抗拒被吸食的命运。
同样，对于忽然到来的“闯入者”，那些根须也抱着围而食之的念头，但它们全都在还没碰触到目标的时候，就触电般缩了回去，恍若有无形的屏障包围在张尺素二人之外，让所有魑魅魍魉无法靠近。
背着张尺素的人披着带黑色兜帽的斗篷，看不清样貌，若从身量上判断，则应该是个很高很挺拔的男人。
“合窳兽？”张尺素有点诧异，“传说能发洪水的那玩意？”
“未成年体的合窳，观之则盲；成年体则猪身人面，现世必发洪水。”男人答道，“它正在大量吸取灵力，很快就要进化，我们等等罢。”
“等什么？等它成年了好发洪水吗？”张尺素虽然没摘蒙眼的布，手也没老实，勾着对方的脖子，从脖颈一直摸到了眉间，“这合窳如此厉害，为什么你不怕？”
指尖传来微凉的触感，让张尺素有了种荒谬的错觉——就像这个人的眉目，他曾细细深深描摹过百次千次，单凭手指，就能勾勒出对方的模样——
张尺素觉得那个名字就在嘴边呼之欲出，正在牟足了劲儿想，对方却忽然将他从背后拉了下来，一把拢进怀里，随之有什么压上了他的嘴唇。
温热柔软的舌尖舔舐着他的唇缝，随即强硬地挤入其中，张尺素给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抬手去推，却被一把攥住了手腕别到身后：“唔！！“
自打张尺素有记忆起，还真不曾被人这么强压在怀里吻过，严格说来，除了梦里那个叫白久的人，他根本没和任何人有过这么近距离的接触。
这姿势太过弱势，张尺素实战经验匮乏，被人亲的气短，觉得异常尴尬，偏生对方好似对他特别了解，趁着他身上灵力不足将他压制得死死，别说抬腿，就是挣一挣手都困难。
这回厉害了。张尺素心想，出来一趟，妖魔鬼怪都没解决不说，反而还被人蒙了眼压着玩了一回情-趣PLAY，说出去要笑死人了。
正想着，对方腾出一只手来，从他背后摸下来，停到后腰腰窝处，掐了一把。
“！！”张尺素从来不知道自己那儿居然是个敏-感的，当即哼了一声，半边身子都软了，不由心内震惊：NMP！？？刚才那一声儿是老子哼出来的？不对我身上还有这种奇怪的开关！？
“呵。”男人轻笑了一声，放开了他，“一点儿没变啊。”
“？？？？”张尺素一肚子妈卖批奔腾不休，抬手就要去扯眼上的布，结果不妨忽然地心震动，周遭温度飙升，隔着布都能感觉到灼热和刺眼的光已经充斥了这个空间。
“合窳未成年体待在黏膜壳里，你攻击不到。”跟前的人伸出一只手遮住了张尺素的眼，“只有出来才能杀——它这就要破壳成年了。”
虽然刚被此人上下其手过，但张尺素还是在对方掌心传来的微凉中诡异地安静了下来：“那我有一个问题——你到底是谁？”
“不重要。”
“那我换个问题。”张尺素从善如流的改换战术，“我是谁？”
“……”漫长的沉默之后，张尺素感觉对方附身靠过来，轻轻咬了一下他的颈侧，叹息一般叫了声，“小晴。”
小晴。
张尺素被这个称呼和咬在颈侧的触感搞得有片刻恍惚，可他还不及努力再想出点儿什么，周遭的震动就激烈起来，尖锐刺耳的兽鸣跟着响起，刺得人耳膜生疼。
“破壳了。”身边的人说道，“你能动了吗？”
“灵力没全恢复，但能走。”张尺素站直身子，抬手去扯眼上的布条，“先说好，你要是长得太丑，我就得跟你算一算未经允许乱亲我的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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