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公园
传闻天有九重，一为中天，二为羡天，三为从天，四为更天，五为晬天，六为廓天，七为咸天，八为沈天，九为成天。
众仙依照品级居住在不同的地方，中天界是与人间最近的地方，待得也都是没什么品阶的散仙小仙；羡天界和从天界多是掌管人间四季、万物荣衰的仙使；更天界和晬天界是星宿仙君的地盘，廓天界则有些不同，这里是上古神兽的居所，却不与其他天界相连，像个单独的空间一般游离于其他八重天外。
而且，自二百多年前覆海之战后，廓天界就封印起来了，没有神兽出来，也不曾有人能够进去。
人们甚至猜测，廓天界会不会已经消失于九重天间，成为永远无法触及的、属于久远时代的传说。
咸天界无仙居住，长满了草木植物，散养着仙鹿仙鹤，这里有一条灵力河，名曰弱水，这里万物不可浮，凝聚着世间纯净灵力，由下而上，倒流向沈天界和成天界。
——那是九重天里的最后两界，也是帝师、帝君所居的地方，高高在上，难以窥探。
从风貌来看，中天界最像人间，其中甚至有市集果园，也皆是因为那些小仙散仙，比起仙，还更像“人”多一些。
“这不是四重天的星宿使吗？怎么会在这儿？”
“谁知道他们怎么回事，我在天梯边发现他们两个的，昏过去了，我怕有星宿使在一重天出事，上头又要怪罪，就把他们救回来了。”
“听说天梯那儿最近偷汲灵力的，都被上头给压上诛仙台了。”有人叹气，“造孽唉，修了那么些年成了仙，没想到还是最底层，到头来连点灵力都没份儿沾染。”
“你可快拉倒吧，灵力都是供上面的，有我们什么事儿？你快少说两句，被逮到了扔进归墟池，一辈子也就到头咯。”
“说起归墟池……”
“……”摇光醒过来的时候，感觉周围乱糟糟吵成一片，他艰难地睁开眼，看到了一片透明的屋顶。
中天界的天色常年偏暖，像人间晚霞天一样的感觉，橙色红色混杂在一起，透过玻璃屋顶照射下来，不刺眼，反而有种虚妄的温暖。
也不知理应冷心冷情的仙神，费尽了心思离开人间飞升，为何还要留恋凡世的模样。
摇光撑着身体坐起来，朝旁边看了看，玉衡正在另一张床上睡着，看起来也没受什么伤，便放下心来。
“呀，醒了。”有人靠近过来，“见过星宿使。”
“是你们救了我俩。”摇光感觉喉咙有点紧，咳嗽了两声，诚恳道，“谢谢。”
“不敢当不敢当，见你们晕倒在天梯边，就带回来了。”那散仙抱歉地摊了摊手，“中天界灵力稀薄，你们可能待不惯，会不舒服，没受伤就早点回去吧。”
晕倒在天梯边？
摇光揉了揉额头，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为何会晕倒在那。他和玉衡接了任务下人间打乱阴阳平衡，收拢游离的怨魂，这一趟好似并没有遇到什么波折，但为何会有种记忆活生生缺失了一块的感觉？
“究竟是什么人，能在死魂身上下言咒，让她给我传信？”张尺素把藏在他衣领内侧抬着脑袋舔他耳朵的小白蛇给薅下来，塞进衬衣口袋里，“人界灵力溃乱也一定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那女鬼认出戮阴阳之后才开了言咒的，说明给她下咒的人至少对我很熟……”
他停顿了一下，感觉这事没法再梳理下去了。
当所有事情都指向一个被他遗忘的过去，面对山雨欲来的压迫和无从解决的挫败感，张尺素就越发痛恨起这个不知为何什么都不记得的自己。
就像蒋藏弓说的，人有记忆，才是自己。没了记忆，那还是同一个人吗？
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记得，却带着一把能沟通阴阳两界的剑，一个人孤独地长生在人世间，到底是为了什么？
“居士，怎么了？”
“……没事。”张尺素叹了口气，“就是觉得自己可能是老了，健忘。”
“藏弓高三的时候吃过一种补脑的药，好像挺好使的。”蒋离关心道，“居士要吗？”
“……谢谢了，留着给你儿子吃吧。”张尺素无可奈何地闭了闭眼，“我还是早点儿回伏龙……”
一阵锐利的啼哭声冷不丁响起，针刺般涌入耳朵，张尺素被激得生生打了个寒战：“这什么鬼叫？”
“啊？”蒋离茫然道，“什么声音？”
“这个公园有问题。”张尺素四下看了看，“我刚才听到很尖锐的哭声，像小孩子的哭嚎，但你却什么都没听见。”
“嗯，我在这生活这些年了，从没有听到过什么奇怪的声音。”蒋离说，“这个公园我常来，近来感觉怨气很集中，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
“像是个养什么凶煞之物的格局。”张尺素蹲下用手按了按地砖，“这下面想必有东西。”
“我修为不够，看不出下面藏了什么，但是镇子上的死灵近来都在往这边聚集，所以我猜测这里有蹊跷。”蒋离抬手掐了个诀，方才还熙熙攘攘的街心公园一下安静下来，仿佛只有他们两个人在，“我布个结界，居士你且看看。”
“好。”张尺素手指按的地方浮现出一个太极图案，紧跟着那图案没入地砖，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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